“那么说说吧。”
陈莫的兴趣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了,他有预感,正统所走的这条道路恐怕完全不同于秘党的“封神之路”,赫尔左格博士的胎血进化,以及造就了自己和芬格尔的“赫尔墨斯之手”。
“说说你们手里的可靠证据,我们的始皇帝可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了,这么长的时间编起故事来会很容易,毕竟我可没有去考证的能力,我敢说秦始皇陵附近一定有你们的人。”
赵安民点了点头:
“单单只论嬴家,他们在先祖陵墓上投入的人力和物力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感到心疼了,没有哪一座龙穴耗费了正统如此大的精力却一无所获。”
“哦?”陈莫立刻想到了什么:“秦始皇陵里也有尼伯龙根的入口?”
赵安民摇了摇头:“不清楚。”
“所以说是一无所获吗?进去探索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当然有。”赵安民吹了吹嘴唇上的胡子,心情不怎么美妙的说道:
“我们通过言灵和堪舆找到了皇陵可能存在的入口方向,进入后第一层屏障就是庞大的炼金矩阵,以最原始且纯粹的水银作为流通的原材料,根据我们对地脉的勘探,那可能是龙脉最大的矩阵节点。”
“推测?”陈莫露出了极为欠揍的笑容,拉满了对正统风水堪舆师的嘲讽:
“所以你们还是没有找到进入矩阵核心的方法?”
他随即摇了摇头,自问自答地补充:“我猜你们可能连矩阵内层的门槛都过不去。”
老爷子被陈莫恶意满满的嘲讽噎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外层的矩阵我们的方士和风水师都能轻松应对,但一旦进入内围,危险用翻倍提升都不夸张,我们进入的族人不少,但能活着回来的人寥寥无几。”
“根据近几十年来我们的不断探索和族内《龙穴纪要》的记载,矩阵内层最大的危险在于压倒性的龙威和已经极易进入的诱导性灵视。”
诱导性灵视,和炼金术应该掌握的灵视能力不同,诱导性的灵视往往出现在混血种的血统觉醒,和龙血被更高等级的存在召唤的时候,对现在的陈莫来说,原理非常简单,但还是要从未被许多混血种认知的“基础”知识说起。
混血种体内的龙血中存在龙类的精神,从君王的血系源流,到属臣的精神残余,某些源自龙类记忆、精神、灵魂的东西会在血液中顽强地生存下来。
随着这些混血龙裔龙裔的生长,他们的灵魂不自觉地抽取这些残余的碎片以获得滋养,也同时承受着侵蚀,直到身体逐渐成熟,得到足够养分的龙血和被刺激的精神达成共鸣,进入灵视的觉醒者会看到许许多多离奇可怖的画面,龙血对躯体和灵魂造成的影响大幅度上升,混血种走上了力量与堕落的钢丝,向着深渊进化。
诱导性灵视最常见的例子就是卡赛尔学院的3e考试,冰窖里的一件极为珍贵的炼金物记录了黑王吟唱皇帝的声音,每年的考试都会通过扬声器向新生播放这段珍贵的声音记录,也算是学院一种批量使新生觉醒血统的方法。
而在许多龙穴,被久远之前的墓主刻写的龙文也能凭借灵视让贪婪的混血种“盗墓贼”走向死亡,无论是东方正统还是秘党背后的家族,起家时绝对会沾上的勾当就是“物文”的倒卖,他们必然有应对的经验。
“龙威?始皇的龙威?”
“不清楚,但那种龙威即便是血统优秀的族人也只能勉强抵御,而出于某些原因族中修习方术的族裔血统大多比较.....”
赵安民轻声叹气:“平庸,往往越是专精在方术上的族人,血统往往没有那么出色,在龙威的压迫下他们连正常的思考都难以维持。”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陈莫想,比如自己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师。
长达几年的一觉睡醒过后,自己还没有见过那个老头子,除了在卡塞尔游泳课和泳装选美大赛的时候,守夜人的屁股就长在钟楼的沙发和床上,而他还没有做好回到学院的准备。
不过凭着自己的感觉,老师凭着低于临界血限的血统,灵魂的强度就足以通过戒律禁锢次代种的活灵,陈莫没见过弗拉梅尔动手,但依旧认为凭着炼金术,老人伏杀一只次代种没什么问题。
排除昂热那个神神鬼鬼的老家伙,弗拉梅尔是学院唯一一个正经的S级血裔,更有甚者他还是炼金术的真正天才,两边开花的人生并不和正常人讲什么道理。
比起梅涅克·卡塞尔,希伯尔特·让·昂热这些光耀历史的屠龙者,老东西的生活才是堪称理想,那些名留青史的人不是英年早逝就是家破人亡,守夜人年轻时浪、浪、浪......迹天涯,晚年在学院吃着校董会的空饷,过着所有宅男梦寐已久的生活,甚至秘党的历史在他成为弗拉梅尔时就已经记录了他的名字。
什么他妈的叫做成功的人生!
但陈莫能看出来老人藏着心事,而且可能藏得太久自己都有些忘了,忘了就忘了,什么时候他想起来了自己就帮忙担着,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了看看大学女生吧。
也算是自己仅有不多的人性了。
“正统里面就没有出现过天才吗?”陈莫天马行空地发散思维,继续问道:“像我的老师那样?”
“有过,”赵安民言简意赅:“他应该进入了核心,但是再没有出来过,应该早已经死了。”
“皇陵里到底有什么东西?”陈莫问道:“让你们这样前赴后继地进去送死?”
“皇陵里有龙。”赵安民说道:“祖龙。”
他停下了脚步,和陈莫一起抬头望去,面前是一座位于族地最深处的祠堂,古朴庄严。
“这是嬴家的祠堂。”他指了指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大字,解释道。
“但老爷子你姓赵啊,”陈莫脸色玩味:“嬴家的祠堂你带我这个外人来参观吗?”
老人的眼皮抬了抬,带着警告的意味瞥了陈莫一眼:“正统八家族姓的关系紧密,我们不仅仅是八个家族,也是一个整体。”
于是他就点头称是,让老人的警告颇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滋味。
从现有的情报分析,不同于秘党还会通过各种手段吸纳野生混血种,正统的排外性显然不低,让本土的同姓同胞归宗大概就是极限了,必然是通过内部通婚和两姓通婚的方式延续,早期的西方也是同样的额方法,龙血不仅能够抹消可能的基因缺陷,甚至还能提纯基因,这是种必然的趋势。
陈家叛逃可能也有这其中的原因,比如发家的时间太晚被自发性的排挤。
老人带着他向里面深入,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绘着线条画的照壁,又称萧墙,华夏古制,一种源于风水学说的特殊建筑,一般作用为祖祠阻挡不怀好意的鬼魂。
依着陈莫的眼睛,那副照壁只算普通,上面的图像大概率就是那位始皇帝,王持剑而立,似乎有抑制龙血侵蚀的作用。
屠龙者终成恶龙的陈莫没什么感觉,一幅画自然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这座嬴祠的规模极大,绕开照壁后面戏台、牌坊、风水林、钟鼓楼倒是一应俱全,看上去就像极为传统的大户人家的祖祠,不过这种建制在古代算是夸张到惊人了。
赵安民带着他走进了后堂,里面的环境幽暗,堂内幽闭无窗,上下摆放着过百个牌位和精美的神龛,一旁点着带有灯罩的烛火,那蜡烛看起来有些诡异,半天没有一滴烛油落下。
“看来你们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陈莫对着那些牌位浅浅行了一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道。
“猜的不错。”赵安民态度则要庄严得多,上香祭拜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在香炉前面的碗里倒上了不少,小心翼翼地又塞进了怀里。
“您总不会带我这一个姓陈的人来祭拜嬴家的先祖。”陈莫挑眉回应。
赵安民一套祭拜的流程走完后起身,向着更里面走去,陈莫知趣地留在门口欣赏着祠堂各处精美的凋刻,且不说那些廊柱与花纹的艺术价值,就单独把那些木材拿出来也是最高的水准。
如果不是地形和材料限制,恐怕正统的族人会在这山沟沟里建起来一小座“太庙”也说不定。
没等一会,赵安民拿着黑布包着的长条状物体走了出来,显而易见,那是条卷轴。
他在祭祖时供族人吃饭的桌上将卷轴展开,卷轴极大,宽约八尺,长则三十尺(一尺在二十到三十厘米),柔软且坚韧的丝绸上,不知用何种笔墨绘着繁杂详细的华夏地图,纷乱的线条尤其集中于一条“脉络”之上。
龙脉。
西起昆仑,由岷山入关中,至秦山入海,由西向东,长龙上标注着一个个引人注目的节点,最初出众的离他们只有几十公里----始皇陵。
“这是龙脉的详细阵势,从嬴家最初收藏的开始,正统每一代最出色的方士都在一次次节点堪舆中不断完善,直至变成你面前的这张龙脉图。”
“您确定要把这种机密的东西那给我看?”
陈莫眼睛并未直视那张卷轴,表情惟妙惟肖地带上了疑惑和些微的害怕,然而天演已经飞速启动,余光的注视下,那些线条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刻印在他的记忆中。
“你的老师看过这东西。”
直到这时,赵安民陡然抛出一件在陈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从守夜人仅有的那一次提及来看,他对龙脉有不浅的了解,但陈莫着实没有想到守夜人连这种压箱底的机密都能看到。
“你其实看不看正统都无所谓,除了我和杨业,族老们都默认了来昂纳多那个混蛋已经把这张图告诉了别人,现在看来他好歹没有混蛋到那种程度。”
“我原以为正统的信息保密会做得很出色。”陈莫摇头叹息。
“你的老师也是因为机缘巧合看见了那张图,当时前代的炼金导师还没有去世,局势也处在动荡中,正统没有和秘党开战的打算,我们在用契约限制了他,但被破解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那个时候,家族里的老头子甚至还想出了一些不知廉耻的方法来绑住他。”
陈莫的面容抽搐起来。
“我和杨业没有弗拉梅尔的岁数,那时候还算年轻,说出的话没什么分量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赵安民脸上出现了一抹深深的无奈以及对某人的愤怒。
“该不会是.......”陈莫艰难地说。
但事实就是那个该不会。
“谢家的丫头守了十多年的空闺,进了始皇陵做堪舆,人就这么没了。”老人的话语里面满是怨气与怒火。
陈莫作为一条龙,真心为年轻时老师的人性感到担忧,心里为守夜人感到一阵阵的羞耻。
拔凋无情啊!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丝丝的怀念吗?
大概会在找到下一个时和上一个做一做对比,感慨中表达一下内心的怀念,但绝不回头。
老头年轻时候玩的花陈莫是知道的,但确实没有实例可供参考,那些千娇百媚却被抛弃的女孩,到现在早就是坟墓中的枯骨了。
至于曼施坦因教授的年龄他不太清楚,看那地中海必然在六十向上,而老人和昂热大致处在同一个年代,也就是一百三十岁左右,也就是说守夜人四五十的时候依旧在策马奔腾。
虽然校长是臂上能走马的好汉,但满头银发还很能看出年龄,而老师那大腹便便,肌肉松弛的样子完全就是垃圾的生活作息搞出来的,如若不然他的外表年龄恐怕比昂热还要年轻。
“我......”陈莫说:“真诚地表示歉意,老师一直待在学院的钟楼里,已经待了几十年没有出去了。”
赵安民年迈的身体回想起这事,依旧被气得胸腔起伏,他好一会缓了过来,指了指卷轴,把话题拉回了正路。
“据正统嬴家族史记载,始皇帝得上天护佑,横扫六合,一统八荒,秦皇室尚黑,始皇建国后自号祖龙。”
“有想到什么吗?”赵安民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