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劳动孟晓玲亲自迎接的,唯有一个人——谭玉秀。
午饭过后,谭玉秀一家三口和裴流风应约而至,孟晓玲满脸堆笑地将她们领到厢房:“二娘子是喝茶还是喝糖水?”
又问两个孩子:“大宝、贝贝,你们喝什么?想吃什么?”
天气热,谭玉秀想喝点清爽的汤水:“绿豆糖和酸梅汤都可以。”
大宝和贝贝各点了饮料,裴流风要了红薯糖水。
“告诉我吧,你遇到什么麻烦了?”谭玉秀不是瞎子,孟晓玲如此热情,必然有所求。
“二娘子是聪明人。”孟晓玲恭维她一句,将身边的丫鬟派去厨房,对她说,“王壮回家去了,我娘家的四叔来了,讲着怕我吃亏,要留在酒楼帮我,其实他也想打我的主意。”
“他一个人来的?”谭玉秀把带来的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让裴流风去取清水,打算在聚福楼教孩子识字。
孟晓玲坐下来,说:
“四叔是我爹的堂弟。
“我爹只有女儿没儿子,四叔硬是把他儿子过继给我爹,将我爹气死,抢走我爹的房屋和田地。
“要不是胖子和王壮去奔丧,我爹留下的钱估计一文都到不了我和妹妹手里。
“四叔的亲弟弟是我六叔,六叔在朝廷当官,很关照四叔。
“四叔想做族长,六叔就写信回来,要四叔做族长。
“前年四叔的儿子考中了秀才,六叔把人接走,去年给了个小官做,四叔更嚣张了。
“过年那会儿,四叔没给我红包,反而要我给他和四婶红包……”
一边说她一边观察谭玉秀的神色变化,说:“我四叔那人,你能赶走吧?”
取了清水回来的裴流风不屑一顾:“一个乡绅罢了。”
你难不成比乡绅厉害?孟晓玲看向穿着布衣的裴流风,无视他,目光回到极其擅长打架的谭玉秀身上。
拿分红的是谭玉秀,不是谭玉秀的男人。
恰如裴流风所言,谭玉秀也没把乡绅放在眼里,说:“你六叔来了我也能赶走。”
她自信从容,孟晓玲放松精神,夸赞了大宝和贝贝几句,道:“二娘子,你有事就叫伙计,我去算账了。”
饮料和点心送进厢房内,厢房的门关起来,里面的客人久久没出来。孟四叔训斥了几个干活不够利索的伙计,往厢房看了又看,纳闷道:“吃茶吃了这么久?”
他觉得聚福楼早晚要落到他手里,去敲厢房的门:“谁在里面?”
裴流风打开门,黑着脸道:“什么事?”
孟四叔退后一步,有点发憷:“没、没事。”往厢房瞄了瞄,“你们吃茶吃了这么久,霸着这厢房,我们不好做生意。”
怎么这穿布衣的年轻人给他一种惹不起的感觉?想到聚福楼算是自己的地盘,孟四叔挺直腰,找回了一点儿底气。
练字的谭玉秀抬起头,道:“我是老板娘请来的客人,在这里待到天黑也没有问题。”
孟四叔一愣,想起谭玉秀一家的确是孟晓玲亲自接待的,不由得皱起眉头,轻哼一声:
“三丫头脑子湖涂,任由你们赖在厢房不走,我可不湖涂!
“你们赶紧结账,该去哪里去哪里,休要妨碍我赚钱!”
说着,他昂起头走进厢房里,要把桌子上的纸推开:“这里是酒楼,做生意的,不是你家的书房!”
谭玉秀挡住他的手:“出去。”
“该滚的是你们!”孟四叔恼火地道。
他想碰聚福楼的账本,没碰到,存心拿谭玉秀给孟晓玲一个下马威。
“聚福楼老板是我侄女婿,老板娘是我侄女!
“我要你们滚,你们不滚开,是让我叫人把你们打出去?”
瞥见两个孩子写的楷体端正好看,孟四叔想到自家不争气的孙子,不禁萌生恶意,抓起砚台便把里面的墨泼向大宝和贝贝。
“刷——”
裴流风眼疾手快,抓起桌子上的纸挡下飞溅的墨,压根不知道龙凤胎身上有保护咒。
他手上脸上被溅了墨汁,袖子、衣领也弄脏了,怒火一下子冒了出来:“你这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吧?”
丢开纸张,裴流风抓起清洗毛笔的一盆水,哗啦一声,把孟四叔浇成落汤鸡。
骤然间洗了个冷水澡,孟四叔没有感觉到一丝凉爽,只感觉到愤怒,手指哆嗦着指着裴流风:“你居然这么嚣张!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谭玉秀乐见他被裴流风教训,道:“不好过的是你,不是我们。”
她走向这老头,单手将他拎了起来:“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莫要碍了我的眼。这座聚福楼是孟晓玲的,也是我的,唯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赖在这里不走,我是会对你下手的。”
为老不尊者,无需敬重。
喀察一声,谭玉秀将孟四叔的胳膊关节卸了,把他丢出窗,扔在外面的街道上。
别看孟四叔年纪大,他嚎起来声音不小:“啊——”
关节脱臼痛得很,孟四叔忍不了。
打算盘的孟晓玲听到哀嚎,忍着笑意,跑到街上搀扶孟四叔,焦急地道:
“四叔,你怎么了?
“你一大把年纪,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到处跑,在家安享晚年。
“结果你听说我接管了聚福楼,非要跑来替我算账,替我打理酒楼,我就算应了你,也担当不起你受伤的责任啊……”
趁着孟四叔疼得说不出话来,她把孟四叔的心思悉数揭露出来,路人纷纷唾弃道:
“倚老卖老!”
“老了还这么贪财,出嫁多年的侄女有点钱,都眼巴巴地跑来要,臭不要脸,活该弄伤了胳膊!”
孟晓玲叫来一个伙计,把孟四叔背去药铺,请大夫顾楼台恢复孟四叔的关节,又派人去清泉镇,叫孟四叔的儿子来接他回家休养。
作为孟晓玲的合作伙伴,谭玉秀专程来药铺探望孟四叔,把老东西吓得缩起来。
他何曾见过谭玉秀这般的狠人?
此时他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孟家,离谭玉秀越远越好。
镇上发生的事瞒不住王壮。
他听说孟晓玲的四叔不小心摔得胳膊脱臼,且谭玉秀当时在包厢吃茶,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凶的女人!”
不过,聚福楼是一块大肥肉,王壮垂涎三尺,没法就此放弃。他想通过曾尔荣压制谭玉秀,把聚福楼抢了,奈何曾尔荣不收受任何贿赂,他的盘算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