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是麻烦事,但乔富贵作为房牙子,帮别人搬家早就不是头一次。
他弄来一辆板车,又找仙来楼借来一只驴,和老婆一块将驴车赶到山脚下,为谭玉秀打包搬进新家的东西。
“我以后不会回茅屋住,所以,用得到的东西我都会带走。”谭玉秀说,“锅碗瓢盆、桌椅床柜、衣物被褥基本是我近期买的,不能浪费……”
“小鸡小鸭也带走吗?”贝贝问。
“带走。”
“菜地里种的菜呢?”大宝惋惜地看着漂亮的篱笆,“菜种了那么久,我们还没吃过呢。”
“今天中午我做给你们吃。”谭玉秀含笑说道,“菜种在这里,我们随时能回来摘。”
“可是娘,菜地我们带不走。”
大宝还记得谭玉秀拿着农具开垦菜地的身影,尽管他想住进新家,可是他舍不得住了许多年的茅屋:“我们可不可以慢一点搬家?”
谭玉秀挑眉,忽然意识到搬家这件事她没有跟两个孩子商量。现在她想起来了,再问也不迟:“贝贝想住进新家吗?”
贝贝说想。
谭玉秀又问:“我们慢一点搬家?”
贝贝眨了眨一双眼睛,天真地问她:“愚公能把山搬走,娘能不能搬走茅屋?”
“噗嗤——”
这是裴流风的笑声。
他乔装成相貌平平的农夫,懒洋洋地从房间里出来,让乔富贵和他老婆吃了一惊。
怎么谭二娘子家里藏了个男人?
瞥见乔富贵夫妻的神色,谭玉秀剜了裴流风一眼,介绍道:
“他是大宝和贝贝的亲爹,当年无情地丢下我,任由我和两个孩子受苦。
“如今我有钱在镇上买宅子,他忽然找到我,赖在我家不肯走,想把我的一双孩子都抢走。”
什么?
裴流风懵了一瞬,猜到她不满他擅自露面,心念急转,故作无奈地说:“二娘,我说过带你和孩子走,可你对我怀恨于心,迟迟不肯跟我离开。”
反应挺快的嘛,一下子就给自己立了深情负责任的人设。谭玉秀滴咕,以袖掩面,哀戚地假哭:
“你要我给你做妾,我岂会愿意跟你走?
“让我怀孕生娃的人是你,害我遭受无数白眼的人还是你,你说我如何不怨你?
“好不容易我恢复神智,想过好日子,你却跑出来破坏我的生活。
“太迟了,你来得太迟太迟了。
“我一心做女户,抚养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你别来打扰我们,放过我们吧!”
裴流风冷冷地瞧着她,索性把痴情汉子演到底:“我从未说过让你做妾,是你胡思乱想,平白无故误会我。孩子是你生的,也是我的,我不会亏待她们,更不会亏待你。”
谭玉秀叹气:“我被大家戳着嵴梁骨骂的时候你没来,我如何敢信你?任你把话说得再动听百倍,你对不起我和孩子,都是不可置否的残酷事实。”
她放下了衣袖,眼睛微红:“我要搬家,你是帮忙还是袖手旁观?”
在她眼底,裴流风看到了得意的笑。
膈应他,她是存心的。
但她跟他坦白他是孩子爹的事实,也没有让他在赵星星来干活时躲起来,他给她一个告诉所有人他是孩子爹的机会,怎么就惹得她不高兴?
难道……
裴流风想到龙应辰,盯她一眼,默默记仇。
谭玉秀可不知道裴流风又在揣测她与龙应辰的关系,开心地把他指挥得团团转,不忘揶揄他:“搬家是累了点,不过你可以住进我的新宅子,享受我的抽水马桶和淋浴,你赚大了。”
“哼。”裴流风的不高兴明明白白地传递给她,“敢如此消遣本皇子,你是第一个。”
“没关系,我以后也许还会消遣你。”谭玉秀的胆子大得很。
她哼着小曲,把叠好的衣服装进箱子里,让他搬到车上。
很快,板车上装满东西。
乔富贵将东西拉到宅子里,又把车赶回茅屋,将剩下的东西搬走。
茅屋变得空荡荡。
站在门口,谭玉秀看了这座住了一个月之久的茅屋最后一眼,锁上门,头也不回地带着孩子和狗前往镇上的新家。
与茅屋相比,新家更明亮好看。
谭玉秀把茅屋的钥匙挂在新家的墙上,把搬到新家的各种东西整理妥当。
佣人赵星星是最早来新家的,她做了午饭,谭玉秀邀请乔富贵和他老婆一起吃。
“二娘子乔迁新居,不如庆祝一下?”乔富贵问。
“也好。”谭玉秀点点头,“请我娘家人,请你,再请几个熟人,后天开席吧。”
“汪呜汪呜~”
小黑狗吃饱了,在桌子下转,蹭蹭谭玉秀的腿,又去跟两个孩子撒娇,唯独裴流风它不敢碰。
裴流风从搬家到吃饭,没笑过一次,身上彷佛散发着寒气。
谭玉秀注意到了,借着桌布遮掩,悄悄地伸出腿碰她。
你干嘛?
裴流风瞪着她。
谭玉秀轻笑,收了腿,说:“后天我阿爹来吃席,可能会要求你娶我。”
“你当我巴望着娶你?”裴流风嘴唇不动,声音传到她的耳朵。
下一刻,大宝和贝贝齐声开口:“我不同意!”
俩孩子怒视裴流风:“不许抢我们的娘!”
屡次被孩子警惕,裴流风摸了摸鼻子:“我没想过抢你们的娘,再说了,你们的娘是能抢就能抢走的吗?”
“对哦,你抢不走我们娘!”贝贝得意地挨着谭玉秀,对裴流风说,“你死心吧,就算你是我们的爹,你也争不过我们,娘最喜欢我们。”
谭玉秀摸了摸她的脑袋:“贝贝和大宝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一视同仁地摸了大宝的头。
饭后,赵星星收拾餐桌清洗碗快,大宝和贝贝去街上玩了,乔富贵夫妻俩跟谭玉秀告辞。
谭玉秀把两夫妻送到门口,乔富贵压低声音问:“谭二娘子,那位是什么来历?我瞧着他不像是平头百姓,像是家里有权势的。”
“他什么来历不重要。”谭玉秀微微一笑,“孩子是我的,他抢不走。”
半掩了院门,她转过身,裴流风站在屋檐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裴流风说:“刚才你勾引我,谭玉秀,在吃饭的时候。”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你估计是喜欢本皇子的,不然你怎会轻薄我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