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声道:“带上你的人赶紧离开。”
熊阔海呆了一呆,将目光投向了易、晨二人。
男子见状冷冷道:“对了,我忘记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兵,自然不用再听我的话了。好,很好。”
熊阔海虎躯一震,扑通一声单膝跪地道:“我这条命是您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您的话我怎敢不听?只是两位统领无故被司隶部扣押,我们只能前来讨个说法!”
他话音一落,声后顿时响起几声附和:“不错,我们都是来替两位统领讨个说法的!”
那男子眉头一蹙,猛的一喝,顿时将他们的声音盖了下去:“大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都给我住口。”
大堂上顿时鸦雀无声,一时间静地落针可闻。
易风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说道:“我便是仙军统领易风。我的这些兄弟不知听谁说司隶部无故扣押了我们,所以前来讨个说法。这位将军英气逼人,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男子没有回答,浓眉下一对下三白眼宛如两条毒蛇般在他浑身上下来回扫了两下,缓缓说道:“你就是易风?”
易风被他看得很不舒服,眉头一皱,说道:“不错,我就是易风。”
那男子又将视线扫向另一边的晨旭道:“那你肯定就是仙长晨旭喽?”
晨旭丝毫不让地迎上了他那两道阴森森的目光,淡然道:“不错,正是在下。”
“你们两个都在,这很好,很好。免去我再跑一趟。”男子微微一颔首,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然后射向了温大人,说道:“我和两位统领有话要谈,想借贵宝地一用,不知温大人意下如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客气,可望着温大人的一对眼神似乎在表达着另一种含义。仿佛温大人如果不答应的话,他立时就会拂袖而去。
温大人宁可得罪阎王老子,也不愿意得罪眼前这位大爷,脸上立马堆起谦卑恭敬的笑容,点头哈腰道:“您这是说哪里话,莫说您要借去一用,即便是十用百用千用,卑职也不敢说上半个‘不’字。堂后有数间雅室,您尽用无妨!”
那男子道:“那就叨扰温大人了。”
温大人笑道:“好说好说,客气客气。”仿佛此人占用了他的房间是他莫大的荣幸。
那男子对易风和晨旭道:“两位,请吧。”
晨旭垂立不动,易风却突然问了一句:“请什么?”
那男子微微一愣,随后还是说道:“请随我进内堂一叙。”
易风道:“为什么?”
那男子的目光沉了下来,道:“因为我有话要问你。”
易风忽然笑了,“你有话要问我,我便要随你进去么?如果每个人想要问我什么,我便都要跟他一一进屋回答的话,那我岂非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干了,只需坐下来陪人聊聊天就行?嗯,这差事不错,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去尝试一下。”
那男子不说话了,他好奇地望着易风,仿佛第一次发现有这么个人似的。
垂手肃立在一旁的熊阔海拼命朝易风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胡乱说话,而站在另一旁的温大人则好整以暇地看着易风,似乎在等待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不过你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温大人原本随兴负于身后的那一双肥手此刻已略微拘谨地交叉放在身前,看似依旧随兴,但手背上已青筋贲起,显然是在暗暗蓄劲。
易风见那男子不说话了,便打了个哈欠,一脸懒散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俩就要和温大人对下案子了,刚才我们就已经对了一半。如果不是中途除了意外,恐怕我俩早已清清白白地走出司隶部的大门回家睡觉去了。”
那男子淡淡道:“温大人现在没有空了。”
易风道:“谁说的?”
那男子道:“我说的。”接着他一瞥温大人,问道:“温大人,我说的有错么?”
温大人连忙满脸堆笑道:“没错没错,我现在哪里有空来应付两位统领的案子?眼下还有一大堆案子要等着我去审理哩!”
易风不禁为之气结,这胖子刚才还在屋子里信誓旦旦的说再大的案子也没有还他俩清白来得重要,可眼下突然转口风了。
温大人朝他投来一个苦笑,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那男子道:“既然温大人没空,那就请两位统领随我来吧。”
易风生性倔强,你越是对他用强,他就越不买你的账。
他冷笑道:“既然温大人现在没空,那我和晨仙长就进提审室去等他。等他审理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案子,总会有空来应付我们的。”接着又对方大洪等人微笑道:“几位兄弟的好意,易风心领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在温大人这里不会出什么岔子。估计到不了晚上我就会和晨仙长去找你们的。晨旭,我们走吧。”说完,竟再也不看那男子一眼,举步朝堂侧的提审室走去。
男子的鼻尖发出一声沉沉的冷哼,从他身后立时闪出四名青衣劲装的长剑士拦住了易风的去路。
这四名长剑士的年纪看起来都不到三十岁,中等身材,黝黑精干,面无表情,行动起来动作整齐划一,就像心灵相通的一般。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长剑还未出鞘,易风就感到四股剑气迎面而来。
这种感觉虽然不十分强烈,可也无形中对易风形成了一种阻碍。
易风心中一动,先向左横跨一步,那四人果然以为易风要从那里绕行突破,不等对方后脚落地,齐齐向他左边移去。
岂料,易风这么做只是虚晃一记,他在四人步伐右挪之际,将速度瞬间提升一倍,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四人联手组成的人墙,来到他们身后。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这一丝惊讶很快便被笑意替代。
因为就在易风自以为已经摆脱了那四名长剑士的时候,只听头顶上方响起一阵衣袂的飘掠声响,两名长剑士已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落在易风面前,另两名长剑士则堵在了他的身后。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易风回头望了那男子一眼,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缓缓说道:“意思就是没有我的准许,你哪儿都去不了。”
晨旭此时再也看不下去了,顾不得仙家修养,怒道:“好霸道!”
那男子纵声长笑,震得屋顶瓦片哗哗颤响,显示出极为惊人的气功修为。笑声甫落,他暴烁起眼中那两道电光猛的直迫晨旭,面目狰狞道:“你说的对。我就是霸道,你又能奈我何?”
不错,他的确霸道。
霸是他的名,也是他的外号。
这个字已经深入了他的血液,他的骨髓,成为他体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群雄并起,高手林立的大争之世,一个人如果敢用“霸”这个字来作为他的外号,那么这个人一定霸得起,而且还霸得很出色!
当年。
南方敌国迦楼罗的第一猛将孔宣曾在战场上对他的这个绰号嗤之以鼻,结果被他以五十名校刀手突破了由七百名精锐迦楼罗步骑所组成的防线,直入孔宣本阵。守卫本阵的两个长剑士百人队被杀得一个不剩,就连孔宣也当场阵亡,而这五十名校刀手一人未损。据说当他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前,孔宣只瞪大了眼睛说了一句:“好霸的刀!”
昔日。
本国首席剑客黄飞一次曾与朋友小聚,席间被问起自己与那男子的武功孰高孰低。黄飞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如非必要,我不会想与他交手。
易风望着他的脸,听着他说的话,蓦然间想起一个人来。
那就是狼牙国三大千夫长之一的“霸将”方文水。
狼牙国有三位千夫长,各自掌管了全国三分之一的兵马。
秋野良静谧如兔,狡猾如狐,用兵如鬼,有“鬼将”之称。除了用计,秋野良也是军中一等一的猛将,可若纯以单人战力而论的话,就连他自己也承认远非霸将敌手。
方文水很少用计,或者说几乎不用计。
因为他根本用不着。
当他正面对敌的时候,往往会先摸清楚敌方主将的位置所在,接着亲率精锐杀入本阵,然后就像刚宰杀了一只母鸡般将敌方主将的头颅轻描淡写地掷于部下面前。
在士兵的心目中,如果秋野良是鬼的话,那方文水就是霸。
霸将!
难怪易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感觉眼熟。
如今仔细一看,他眉宇之间和方大洪极为相像,只是差在眼睛上。
方大洪的性格也和他哥是一个路线,只不过以他目前的档次还远够不上一个“霸”字,顶多算是嚣张而已。而且当方大洪瞪着你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故作凶狠;而方文水只是微微一瞥,却足已能令你油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不过,方大洪只有二十出头,而这方文水已然四十岁了,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方大洪的父辈,难怪易风会一下子想不起来。
易风望了望方文水,又看了看躲在熊阔海身后的方大洪,心中顿时若有所悟。
与此同时,方文水的目光也落在了方大洪身上。
其实早在进门之前他就已瞧见了这个弟弟,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想点破而已。
易风对着方文水遥遥说道:“不知是方帅驾临,我也正好想去找你。现在我们进屋一叙,迟么?”
方文水道:“不迟。”
言罢,举步朝内堂走去。
熊阔海等人担心两位统领的安危,原本想跟着进去,却被方文水带来的二十多名校刀手拦在外面,只余那四名青衣劲装的长剑士跟了进去。
易风让熊阔海他们不必担心,等办完此间事宜后再去找他们。
熊阔海等人也只好先行散去。
方文水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大洪你先别走,也一起进来吧。”
方大洪一愕,然后乖乖地跟在了哥哥身后。
温大人见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不禁心头一松,身前的两只肥手也变得自在多了。
他走在前头,一边领路一边对方文水恭敬道:“前面有间极为雅静的书房,我替方帅引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