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啊,你这么好的闺女,村长爷爷也希望你能留在咱们大馒头屯。”
说这话的时候,老村长的目光瞄着王燕的眼睛,他在观察这姑娘的反应。
“村长爷爷,我不是在咱们屯嘛。”王燕嘴里应了一声,然后立马反应过来,眼神先是一愣,随即垂下眼帘,脸上迅速红了起来。
老村长心里更有底了:“燕子,你那边也没有家长,村长爷爷就托个大,收你当干孙女咋样?”
王燕又愣了一下,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不过她能够感受到老村长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切,也不由得眼圈一红,抓住老村长粗糙的大手:“村长爷爷,我当然乐意!”
自打记事儿时候起,她就无依无靠,不知道自己的亲人。
虽然敬老院的院长和老人们,对她也都非常好,但终归没有血缘和名义上的亲缘关系。
在她的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就是亲人和家庭。
哈哈哈,老村长也轻轻地拍拍王燕的脑瓜:“好好好,我又多了一个孙女!”
周围几个人,也都乐呵呵地跟着恭喜。
赵广定还笑嘻嘻地说:“燕子啊,你成了俺二舅的孙女,那得管俺叫啥呀?”
“没你啥事,还有正事呢。”老村长伸手把他扒拉到一边,然后拉着王燕的手,朗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燕子往后,就是我冯大田的孙女,亲孙女的那种。”
他是军人出身,最重承诺,这句话,就等于正式认亲。
“爷!”王燕也动情地叫了一声,然后把脑袋依偎在老村长怀里,热泪滚滚而下。
这一刻,她的生命中终于有了依仗。
老村长轻抚着她的后背:“好孩子,好孩子!”
北炕上坐着的知青,也都乐呵呵地凑过来,吴小玉和葛卫红一左一右,拉着王燕的手,三个姑娘,脸上的笑容,比花朵还要灿烂。
李卫国也望着这一幕,感觉是如此美好。
他知道,老村长肯定是受姐姐所托,要给二哥和王燕提亲。
不过村长爷爷确实老道,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提亲,索性就先认亲。
等到王燕去村长爷爷家里的时候,再提亲就顺理成章了。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
李金梅也很满意,她也明白了老村长的意思,知道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要是来年真能把新房子盖上,那就更好了,到时候把喜事一办……
在李金梅美好的畅想中,大伙各自回家。
而李卫国也收拾一下,准备和王大拿进山狩猎,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香獐子。
这次争取多套几只山驴子,迅速壮大养殖场。
经过夏秋两季之后,雄麝到了冬至之后,体内的香囊已满,出了正月,就是取香的最佳时机。
而猎人想要猎杀香獐子,剥取香囊,也通常在这个时候。
这月份,大雪封山,其实并不是打猎的最佳时期,因为进山狩猎,不可能当天往返,所以住宿是最大的问题。
好在王大拿拥有多年的打围经验,知道炮手专用的几个落脚点。
王大拿从家里的猎狗里面,挑选出两只,然后他自己拉上一个爬犁,爬犁上面装着一应用品。
他出门正要去找李卫国,却见李卫国也领着两只半大子猎狗,正从水库那边回来,后面还跟着那只山驴子。
这家伙都不用绳子牵着,就乖乖跟在李卫国身后,不时在雪地上蹦跳两下,还挺欢实。
王大拿立刻明白了李卫国的用意,不由得眼睛一亮:“哈哈,国子,好法子,必须把这只山驴子带上!”
“二驴子。”
李卫国嘴里呼唤一声,能被他给取了名字的,都是经常受到他白光的滋养,相当于宠物级别的。
后面的这只香獐子就蹦蹦哒哒跑到李卫国身前,用脑袋曾曾李卫国的大腿,十分亲昵。
这家伙的模样挺喜庆,支棱着俩大长耳朵,胖乎乎的大脸,嘴边还呲出来两颗獠牙,瞧着有点滑稽。
这獠牙是雄麝才长的,不像野猪的獠牙那样有攻击力,大概就相当于男性长胡子的道理差不多。
王大拿凑上去,使劲抽了两下鼻子,他都能嗅到一股澹澹的味道。
那是从二驴子的香囊里面散发出来的,说香气吧,还混着一股子腥臊之气,总之味道很奇怪。
到了冬至,雄麝的香囊里面的麝香就满了,这是雄麝用来吸引异性的,就跟喷香水差不多吧。
“国子,要不哪天掏掏,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麝香掏出来?”王大拿也有些兴奋。
二驴子似乎听懂了,下意识地夹了下后腿,随即后腿一蹬,朝王大拿尥了个蹶子。
不过它是小毛驴尥蹶子,没啥大劲儿,王大拿穿的大棉裤,膝盖以下都是厚厚的大靰鞡,这一下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他也是哈哈大笑:“幼呵,驴脾气还不小,先不掏行了吧,还指望你到山上多勾引几只同伴呢。”
进山打围,能捕获到什么猎物,全凭运气,但是带着这只雄麝的话,那就更有希望吸引到母麝,有了母麝,种群才能繁殖壮大啊,光是二驴子一个小光棍,没啥鸟用。
王大拿家的两条猎狗护主,朝着二驴子龇牙咧嘴的。
也就是二驴子是被李卫国领来的,猎狗才没下口,不然的话,早就扑上去撕咬了。
李卫国瞧着王大拿还拉着爬犁,就接了过去,这爬犁主要是用来拉东西的,在雪面上滑行,一点也不费力。
二人又去了李卫国家里,李卫国也换上行头,脚下蹬着大靰鞡,头戴狗皮帽子,身上还套着一件厚厚的老羊皮袄。
不说别的,就这一身行头,起码有二十斤。
背上枪弹,告别家人,李卫国便跟着王大拿正式出发。
“三哥,早点回来!”李小梅站在大门口,挥动着小手。
还有吴小玉,也站在那里,目送着李卫国远去。
冬日的山林,显得稀疏而寂静,李卫国拉着爬犁,脚下咯吱咯吱踩着厚厚的雪壳子。
雪地被西北风一抽,过上几天,就会变得比较结实,人走在上面,完全可以承受。
只有那些新下雪的地方,踩上去才会是齐膝深的积雪。
一般雪比较大的年头,有些积雪比较深的地方,雪层都一人多厚。
小娃子们都会拿着铁锹,掏雪洞玩,就跟地道战似的。
往雪洞里边一坐,还挺暖和呢,因纽特人住冰屋,也是这个道理。
四只猎狗也显得格外兴奋,尤其是李卫国的大黄和小黑,前窜后跳,十分活跃。
相比之下,王大拿那两只猎犬就显得成熟稳重许多。
一行人,给寂静的冬日山林,平添几分生机。
而实际上,这白雪覆盖的大地,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一群红额的苏雀,掠过雪地上埋了半截的苏子杆,啄食上面的野苏子。
一只野兔,望见远处的几只猎狗,便开始在雪地上狂奔。
不远处的雪地上,一只红毛狐狸高高跃起,凭借着惯性,将嘴巴深深插进雪壳子里,将地面上活动的田鼠咬住。
在一丛橡子树林中,地面上的积雪被拱得乱七八糟,这是野猪觅食的现场。
一丛干枯的灌木中,一只老鼠脖子卡在树杈上,把自己吊死。
这是因为它储存的过冬粮,被野猪给拱着吃掉,所以这种老鼠就干脆自杀……
万类霜天竞自由,这就是最奇妙的大自然,完全展现在李卫国他们眼前。
王大拿抬头,望望西斜的日头,心里计算着时间。
“大拿叔,现在是两点半。”李卫国看看手表,报了下时间。
王大拿点点头:“快点走,估摸着今天能赶到第一个住宿点。”
这荒山野岭的,遍地白雪,要是露宿山林,那只怕就永远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这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猎物,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动手的打算,时间全用在闷头赶路上。
李卫国的那两只新手猎狗,一会追兔子,一会撵狐狸,都被李卫国给吆喝回来。
带来的那只雄麝二驴子,此刻正趴在爬犁上,它的四只蹄子容易陷进雪壳子,耽误行程。
二人紧赶慢赶,当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失在树梢的时候,前方终于望见一座撮罗子。
撮罗子是最简陋的一种临时建筑,找几根木头杆子支起来,顶端聚集到一起,周围苦上草,好一些的再蒙上兽皮,就形成一个锥形的空间,可以凑合着住人。
别看简陋,这大冬天的,躲在里面过夜,就不用担心被冻僵。
“今天晚上就在这了。”王大拿向着撮罗子走过去,然后猎狗就忽然发出低吼。
王大拿顿时停下脚步,迅速摘下身上的猎枪。
猎人的枪,在进山打猎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横着背的,都是竖起来,枪管朝天。
这也是打围的规矩,一般打围的队伍都十多个人,使用的猎枪也大多是那种土洋炮,弹药都是事先填充好的。
你要是横着背枪,万一走火,就把同伴给轰了。
现在猎狗示警,肯定是撮罗子里面有野牲口,万一要是钻进去一只黑瞎子在里面冬眠,那就热闹了。
李卫国也同样持枪在手,配合着王大拿,缓缓从侧面接近撮罗子,然后挑起了皮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