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瑜踌躇不知如何挑起话头时,太后倒是话锋一转,自顾说起清瑜想知道的事情来,她对清瑜道:“立后是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泽礼年幼,哀家虽关心他,到底国事缠身。宫里这些奴才倒是多,却又不是知冷热的贴心人。平阳伯府有个六小姐,是哀家的隔房侄女,比泽礼大三岁,从小就是个稳重知礼的,脾性倒是像足了你。哀家有心让她入宫来,照顾着泽礼。到底是自己人,有她在,哀家也能放心泽礼的饮食起居。”
清瑜小心的道:“太后娘娘的侄女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们陈国选后,礼仪规矩本多。听说那位张小姐幼失慈父,虽不是她的错,但这件事难免会被老臣指摘。太后娘娘刚刚秉持朝政,不宜与那些老臣起冲突。您看,这皇后之位是不是另选她人更好些?”
清瑜提起这话,太后顿时心中有气。她拍案道:“什么破规矩!父亲早逝,已是不幸,这些人还在背后戳人家脊梁骨!规矩,规矩,本就是要适时而变。若真个论起来,先帝驾崩,宗室守孝三年不得婚娶,泽礼的皇后也不用选了。是他们这些老臣上书,说要早定东宫,扶正气数。我这才允了。他们倒好,这会又来鸡蛋里挑骨头,哼!”
太后署理朝政这些日子,没少受那些老臣的气。虽然众人对于陈帝的这种安排不敢指手画脚,但是仍然有不识眼色的老御史搬出各种规矩来为难太后。一会暗示朝廷牝鸡司晨,乱了体统;一会又对太后施政时的小错大肆渲染。若不是因为朝政初定,陈国乱不得,太后早就不容这些老东西了。只是清瑜说的是,目前陈国经历一波三折,刚刚安定下来,为了顾全大局,太后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不能轻动那些老古董。
况且要立自己的侄女为后,无论是朝臣还是嘉王,只怕都不服气。太后目前还没有能力力压两方,自己独大。
清瑜见太后震怒,哪里还敢触虎须,只得低头侯在一边。
太后想了想,料定嘉王府这边有自己的打算,便问道:“那依你看,这皇后选哪家千金为好?”
清瑜定了定神,恭谨回答道:“臣女倒有几个人选,供太后娘娘参考。如今京城里与泽礼年岁相当,家世不凡的贵女还有几位,诸如朗国公的长孙女,昭烈将军府的三小姐,还有前宰相顾老先生的小孙女,都是贤名在外,品貌双全的。”
清瑜的提议倒是让太后一愣,她说的这几个人选倒还真不是嘉王府一系的,要么是老资格宗室,要么是前朝旧臣,论立场可谓都是典型的中立派。扶了这几位贵女中的任何一位为后,倒不会偏向太后、嘉王、顾命大臣这三方任何一方。况且将来这些贵女里无论谁进了宫,都是自己的媳妇,太后也有几分信心,能将她们调教得乖乖听命。只要立场不偏,这小皇后还不是唯太后马首是瞻?
太后微微颔首道:“这几个女娃哀家也听说过,这几位倒是名声都不错。你久不在京城,消息倒也灵通得很。”
清瑜微微一惊,忙低头道:“太后过奖,因是事关泽礼,臣女不敢粗心,特地找人打听过。不过是提供些备选,到底要太后您亲自拿主意。”
虽然很想扶持自己的侄女儿为后,可是面对那帮死硬讲规矩的老臣和隐然在外作对的嘉王,太后也不得不郑重考虑。她微笑道:“你有心了,左右还有些时日,哀家会斟酌斟酌的。改天宣这几个女孩子进宫来相看相看,若真的有那德才兼备的,也算是国家之福了。”
清瑜见太后虽然没有答应,可是那口风也是松动了的。清瑜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可以凭借口舌之利,便打动太后这样心志深沉的人。她感激的送上高帽,道:“太后深明大义,不徇私情,天心可鉴。您为国事操劳,又为泽礼费心,这才是我们陈国之福。”
太后对这种话听得实在太多,只淡淡一笑,拉着清瑜的手,郑重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父王与哀家各有立场,你这个孩子夹在中间为难我也知道。按理说,你自然应该是偏向你父王一些。但是哀家观察你这么久,发现你这孩子在大是大非上很是有自个的主意。为了咱们陈国的社稷,为了泽礼的江山,哀家希望你能做点事儿。”
清瑜被太后反手一顶高帽压下来,心中不免有些警惕,忙谦辞道:“太后尽管吩咐,臣女力所能及之处,必定竭尽所能,为太后分忧。”
要知道清瑜答应得虽然痛快,可是“力所能及”四个字却是万能膏药。到时候若不方便,清瑜大可顺水推舟,自言轻贱。反正她是个女子,也没有野心。
太后听了倒是欢喜,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折,递给清瑜道:“这是方公公找出来的,当日你在巴州时,对于处理难民事件,还有修理京都城禁的一些进言。上头还有……我夫君的批示。”
清瑜微微一愣,接过一看,确实是已故太子,如今要追封为神宗皇帝的太子叔叔的手笔。清瑜颔首道:“此事不假。”
太后道:“哀家仔细看过。你这提议实属难得。”
清瑜对于巴州难民的事情一直关心,如今国丧一件接一件,她给父亲的提议也因为朝政纷纭,被父亲一直压着。听说巴州那边难民生活日益艰难,清瑜也有些焦心。如今太后主动提及,莫非此事有转机?
清瑜忙道:“太后明鉴。巴州难民生活困苦,久拖怕有乱象。臣女这提议只是一点皮毛,还请太后尽快召集朝臣商量万全之策。”
太后冷声道:“朝臣?如今他们都忙着站队呢,有几个能安下心来关系民生?这些人读了这么多圣贤书,见识还不如你我。我可听说了,当年你父亲在工部主政,重建了火灾后的麻雀里,都是听了你的建议。可见你在这些民生事务上,是既有眼光,又有心思的。怎么样,愿不愿意为难民们做些事情?”
清瑜愣道:“太后要臣女出面?这个怕不合规矩吧?”
太后叱道:“又是规矩。哪里来那么多规矩?有本宫给你撑腰,你只管大胆去做便是了。人在做,天在看。只要你好生筹谋为民生谋福祉,千古功过自有人说。你倒是争口气,让这些只会说教的老古董看看,咱们女人一样能做大事。”
清瑜这才听出来,太后这么做,原来也有为她这个太后正名的意思。同时,这件事交给清瑜去做,做好了,是太后知人善用。做砸了,只怕就会推到嘉王府身上去。
凭良心说,从政治上考虑,清瑜应该躲这件麻烦事躲得远远的。但是清瑜总觉得眼前不断晃动着当日在巴州城外见到的那些难民。这些人也是陈国的子民,他们的家园被蒙古人劫掠纵火烧毁,他们忍饥挨饿四散飘零。可是当皇家需要的时候,那么多人站出来,跟着福王世子去打叛军,清瑜始终觉得,陈国皇室欠这些难民一个交待。
清瑜犹豫的神情落在太后眼中,太后便知道清瑜有些动心。她拉过清瑜温柔道:“你若是担心你父王不准,或是担心朝中大臣议论不合规矩,哀家自有办法。关键在于你有没有心去办这件事?”
清瑜咬了咬嘴唇,低声道:“臣女虽然不是大丈夫,于国于民却有一份忠心。”
太后微笑道:“这便好了。陈清瑜听旨!”
清瑜一愣,忙跪下恭听。
太后朗声道:“哀家封你为巴陵公主,允许你在巴州建公主府,节制巴州知府,全权署理巴州内政,尤其是巴州难民之事。并着吏部选派些精干吏员,辅佐于你。望你好好做事,替哀家分忧!”
清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太后竟然封了自己为巴陵公主,并且在巴州建公主府!这在公主中的待遇几乎等同于藩王了。当然,与藩王不同,公主府除了少数护卫之外,是没有军队节制的。
清瑜期期艾艾的谢恩接了旨,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直觉告诉清瑜,太后这么做,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虽然太后说了,是想让自己为她解决巴州难民的事,顺便借用清瑜的才能,为女性正名,从而为垂帘听政的太后争一口气。可是,这值得太后将政敌摄政王的女儿封为公主吗?陈国可是数十年来无公主,哪怕是一个无军权,远在巴州要处理一堆麻烦事的公主,那也是抬举清瑜了。
太后见清瑜患得患失的样子,笑道:“好了,你难得进宫一趟,就去看看泽礼吧。这些日子他跟从太傅学习礼仪,也辛苦得紧。哀家还有不少奏折要看,先回宫了。”
清瑜忙跪送太后銮驾。等太后去远了,清瑜方才跟着小太监往乾清宫去见泽礼。虽然还没有正式举办登基大典,但是自从先帝遗诏宣读之日起,泽礼就已经是名义上的陈国皇帝了,自然要住在皇帝寝宫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