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欣元这么说,清瑜倒不好追问下去,只得陪好话道:“姐姐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难得你特意跑来看我,我岂能慢待了姐姐?”
吴欣元倒也不好继续装冷脸,好在这一会儿她已经回过神,将小心思压下。转过头拿了木樨命人送上的点心,微笑道:“多少年没有到你们府上吃这些好点心了。后头你们府里在南大街开了点心铺子,我还让丫鬟去帮我买过几回。不过终究不是你们府里的这个味儿。”
清瑜笑道:“是这样的吗?那我改天得问问了,那点心铺子的掌柜娘子是我当年的近身丫鬟,如今正伺候在我身边。”
吴欣元摆摆手道:“我不是挑刺。终究还是当年同吃同乐的人不同,这一样的点心到了嘴里也变了味道。自你离开京城后,我应邀也去了应陵、涪陵二位郡主府上参加过她们办的诗会,与其中几位诸如马怜儿姐姐等,也结成了好姐妹。只可惜,不久之后,各有际遇。宝陵郡主仙游,怜儿姐姐家道中落,顾姐姐随长辈返乡,涪陵郡主也远嫁异邦。这个圈子便散了……”
清瑜想起这些贵女的命运,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当日在我们府上举行诗会时,当真是霓裳羽衣,众芳竞妍。谁能想到倏忽七八年过去,人世际遇竟然这般离奇?算下来,眼下只有姐姐你,是最享尽清福的。”
吴欣元苦笑了笑,低头道:“这些年来,因父亲一直镇守边关,威名赫赫。京城中达官显贵想要向我提亲的,数不胜数。我母亲虽然郑重,一直没有开口轻许。只是我的年纪一天天也大了,我真怕有一天……说起来,还是妹妹你坦荡,喜欢谁,嘴上也敢说出来。”
清瑜见吴欣元果然心中有事,忙鼓励道:“姐姐也一样。若是心有所属却不闻不问,将来只会后悔一辈子!我知道,我的说法做法显得不庄重,但是与女人一辈子的幸福比起来,这只是小节。孰轻孰重,姐姐还得好好掂量掂量。”
吴欣元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心中的硬壳似乎也开了一条小缝。虽然她还是没有勇气像清瑜一样去直言自己的感情爱恋,但至少让她在清瑜这里看到了一点希望。
清瑜这一次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吴欣元的心事。只是她也知道这个姐姐,举止端庄得体,绝不会像自己这般直爽。也没有逼吴欣元吐露的心思。
吴欣元心里有些乱,见时候不早,便要辞去。
清瑜忙将那妆匣递还,嘴上道:“承蒙保靖侯夫人错爱,清瑜是无福消受了。还请姐姐帮我还给夫人,改日我再登门谢罪。”
吴欣元推回妆匣,笑道:“你这什么话。昔日王妃临终时,殷切拜托了母亲帮着照顾你。只可惜你在感应寺,我们能力未及,母亲常常抱憾。纵然母亲与我没有跟你做婆媳姑嫂的缘分,这点礼物还能收回不成?长辈赐,不敢辞。要退,你自己当面去退。我可不管。”
清瑜听了心中也深觉温暖,不好再说,只得收了。吴欣元想到哥哥得知此事,不知会如何失望,心中暗叹一声,无奈起身告辞了。
望着吴欣元远去的身影,清瑜也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她也不敢对上吴迢远期待的目光,如今能借第三者之口将这事说穿了,也去了清瑜一桩心事。
一夜无话。次日清瑜起来,便先让陆管家去宫门进事处递了请安折子。自己仍旧素服打扮,在府中安心等着太后召见。
太后正在慈宁宫看奏折,她如今刚刚占据权利中心,纵然极为聪明,到底未曾经历过朝政,一日里倒有七八个时辰在边学边做。听说清瑜递折子求见,太后这才搁下毛笔,略略思忖了片刻。
如今宫中权势最大,最得太后宠幸的一位是方公公,一位是马公公。这两位虽然年纪都不大,却都是深藏不漏的人。方公公还好说,毕竟是东宫旧人,一直跟随太子夫妻,忠心耿耿。而马公公是陈帝晚年最信任的内监,如今立了新主,他依然能占据高位,倒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佩服。
这会儿伺候在太后身边的正是马公公,他见太后沉吟不语,小心的道:“太后可是为了嘉王长女烦忧?”
太后将那请见折子扔在桌上,起身道:“说烦恼也不是,毕竟这丫头挺会做人的。她已经将佛宝交出,感应寺的僧人也持了佛宝觐见,我不必担心她以此为凭做出什么事来。可是若说完全不提防吧,我也不放心。这孩子极为聪明,在巴州城里凭借一人之力,将巴王府叛乱扼杀在摇篮里,救了所有的宗室家眷。若她想做什么事情来,我还真得多留个心眼。”
马公公不料一个小女子让太后这般重视。他想了想便进言道:“看这些天来,这位嘉王府小姐的做派,是极为低调隐忍的。除了必要的国丧祭奠礼仪,以及随众请安之外,从不抛头露面。眼下忽然进了这么一折,必定是有事。您看会不会跟皇后的事情有关?”
太后略笑了笑,道:“八九不离十了。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来帮她父亲说项。你去传旨,午后召她觐见。”
马公公忙拱手应命,出了大殿,指使小黄门出宫传旨去了。
清瑜接到懿旨,忙跟着传旨的小公公入宫。这些天她除了进宫参加陈帝的国丧之外,尽量不出现。一方面是为了恪守低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夜乾清宫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后怕。清瑜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如今为了泽礼选后,为了在太后与父王之间转圜,清瑜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宫来。
等到了慈宁宫,清瑜忙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跪下向太后请了安。
太后慈爱的道:“瑜儿起来吧。这么久也不来看看哀家,躲在府里享安乐吗?”
清瑜不会被太后这种态度迷惑,忙郑重道:“请太后恕罪。只因最近臣女身体不适,又知道太后忙于朝政,故而不敢打扰。”
太后合上手中的奏折,走下书案,拉住清瑜的手,亲热的道:“今儿这宫里没什么太后臣女,只有婶婶侄女,咱们亲亲热热说会话。”
清瑜立即受宠若惊的道:“太后抬爱,臣女岂敢不从?”说完便扶着太后,随着太后往外头走。
二人走到御花园中,太后指着一处凉亭道:“刚开春,花还开得不艳,咱们去亭中坐坐,那里视野颇好。”
清瑜自然唯命是从,亲自从太监手中接过坐垫靠枕,扶着太子妃在亭中坐下。待太子妃坐好,清瑜又从宫女手中拎了食盒,倒了茶,拣选了三样点心,伺候太子妃食用。
太子妃见那几样都是自己平素最喜欢的,含笑点头道:“你倒是心细。比起那些奴才来,到底是自家人精心。”
清瑜微笑道:“多谢太后夸赞,本是侄女应该做的。”
太后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对清瑜道:“坐下说话,不用这么规规矩矩的,我成天看那些奏章眼睛都花了,难得出来透透风,你就别杵在一边了。”
清瑜见太后辞色甚好,便大着胆子应下,半个屁股落座,神态极为恭敬。
太后将那些太监宫女打发走远,这才对清瑜道:“说说,今儿忽然进宫,不是只为来看我这么简单的吧?”
清瑜定了定神,道:“太后英明。我听说新帝登基时,要选一位皇后。不知娘娘心中可有人选?”
太后心中冷笑了笑,脸上却和颜悦色的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是你父王跟你说的?”
清瑜忙否认道:“侄女此来纯是自己做主,不关父王的事儿。太后您知道,泽礼终究年纪小,我实在无法不去关心他。若有越矩的地方,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笑道:“不用这么撇清,你们是血脉相通的姐弟,你关心他是人之常情。就是泽礼,何尝不是极为紧张你。当日先帝还在的时候,问起泽礼想要什么。他便只想为你求回郡主之位。”
清瑜闻言一惊,生怕泽礼这话引得太后不快,忙起身跪下道:“侄女何德何能,绝不敢受此殊荣。还请太后不要怪泽礼年幼不懂事,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后笑嘻嘻的拉起清瑜,道:“你这么怕做什么?依我说,只看你这些年的作为,延州护了国宝,巴州铲除谋逆,哪一样不是实打实的功在社稷?恢复郡主之位都不算什么,就是封个公主,你也是该得的。”
清瑜深谙宫中之人口蜜腹剑的本事,太后越是许诺的好,清瑜越是预感不妙,她忙道:“臣女做这些都是情急无奈之举,即使有些许功劳也当不得如此重赏。还请太后明察。”
太后见清瑜面对这般礼遇都能够谨慎自省,脸色也转了郑重,点头道:“我就说没有看错你。若是换做应陵,只怕早就明争暗示要我封赏了。”
清瑜心中不由得感叹太后的厉害,自己这边想问的话刚一出口,还没进入正题,便被太后三下五除二扭转了话题,弄得清瑜进退两难。再问吧,显得突兀。不问吧,这一趟进宫不是白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