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野狗,在这里聒噪,退下!叫你主人来与我说话!”
虬髯大汉微楞,当即暴怒,周身气势陡然攀升,仿佛下一秒便要出手!
王元洲一脸懵逼,怎得也没想到叫来的帮手,似乎比自个儿来得更加暴躁些。
似是察觉到身旁少年的疑惑,刘飞长微微俯身,轻声低语。
“那人昔日犯了大罪,纵是六品霸体境的武者,却依旧是贱籍,激得他主动出手,依照夏律,于我等有利。”
王元洲恍然,面露感激。
便当那虬髯大汉似要冲杀过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清咳,却是令得他蓦然清醒了许多。
修行者不得在城内争斗,此乃大夏铁律,违者可当场斩杀!
刘飞长此番举动,便是抱有如此想法,纵然击杀对方不太可能,但至少能够让自己这边占据道理,更何况对方乃是犯了大罪的人,身属贱籍贯。
斩魔司司长乃是朝廷任命的正三品大官,虽不掌实权,职责权限亦不过降妖除魔,但也非是个白身武者能够碰瓷的存在。
李元上前两步,阴冷俊秀的面容此刻更是冷冽如霜,蓦然开口,他道:“刘司长,此番究竟是何意?”
“这小子当街行凶,于害我性命,理当押往司狱司,待知府及按察使审断无误之后,上报天京刑部经由审罪,再由都察院进行参核,最后再送于大理寺审定才是。”
“如今我等秉公执法,刘司长为何要从中包庇要犯,李某虽知斩魔司中人,素来嚣张无度,恣意妄为,倒也没想到身为司长的阁下,竟是连大夏律都不放在眼里,公然抗拒!”
顿了顿,李元嘴角上扬,冷冽一笑。
“家父乃是越州布政使,还望刘司长莫要为了眼前这个下贱之人,得罪不该得罪之人!”
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后面更是不加以掩饰,威胁意味十足,王元洲控制不住地白眼翻上天。
且不说在那新任的都指挥使未到任前,三司之职尽归李元一人之手,那与他不对路的知府刚死没多久,真要押送到司狱,怕是连喊冤的机会都莫得!
就这口气,罪名尚且未定,三司会审就已经安排上了!
合着已然是将他看作死人了呗。
就待走个过场,便可押送菜市口准备斩立决了!
话说得倒也有些水平,一顶蔑视朝廷的大帽子扣下来,便是刘飞长身为司长,估摸着也遭不住。
且不说这话儿有几分在理,但叫围观路人听得,虽是暗惧这纨绔平日嚣张跋扈,却隐约觉得有几分道理。
斩魔人平日行踪不定,犹如鬼魅,若非妖魔作祟,甚少暴露于公众视野前。
又因传闻其存在乃是啜饮妖魔之血过后,得以幸存下来的异类,神秘当中,掺杂三分血腥及阴暗,寻常人家观感自是不好。
如今籍着李元那小子巧如簧舌,一时间围观那百来人民众,竟是隐约有着站在对方那边的意思。
自是畏惧他名号缘故,倒是无人真敢指着鼻子冲着他破口大骂,然而小声嘀咕,污言秽语,细声咒骂,终归是少不了。
刘飞长面色顿时难看,他自是不在乎民众对于他的诋毁与误解,然若是这事儿捅到上面,于他而言,可就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朝廷对于斩魔司向来是抱着堤防态度,纵然千年来历经数代王朝兴衰,从中也未出过什么岔子,但统治者怎得也不会放心得下一直不受约束的强大力量。
至于斩魔人经受升天试炼过后,所立下的不朽誓言?
那玩意儿搁皇帝老子看着,就他娘的是放屁!
前朝时期,当年粟特人万庐山那表忠心的模样,就差跪下来给明皇和贵妃舔脚丫子喽!
可不比斩魔人立下的不朽誓言来得真切多了!
结果呢?
天地否闭,反逆乱常。
庐山犯阙,朱力称皇!
山河破碎,皇朝倾颓。
贼巢陵突,群奸披攘!
可怜一代雄主最后落得个寂死寒宫的下场。
至于贵妃……
莫说是荔枝再也吃不着了,便是骨灰都叫人给扬了!
所以说,帝王家却不放心的便是这些人不受控制的武装力量,自群雄搏杀而出,黄袍加身的赵家圣人亦不例外。
今日这事儿,若真就护不下来,叫眼前这纨绔捅到上面,刑部派人一番查看!
得嘞!
且不论王元洲究竟该不该死。
你刘飞长仗武行凶,当街伤人,冲撞官家子弟,是怎得意思?
斩魔人不是说好了不介入世俗纷争当中的吗?
刑部的人可不管其中细枝末节,李元的话不可信,那百姓的话可不可信!?
问题就出在这儿。
上面下来的人届时可不管那么多,真叫他们听了这些个流言,回天京一上报,稍微添点油加点醋,叫圣人知晓了。
那完了。
意欲谋反,挟兵自重,以武谋反!
这三项罪名若当真坐实了,那他刘飞长便是再多个脑袋,也不够刽子手砍得!
刘飞长今年六十有七,活了这些岁月,人又不是傻子。
自是考虑到了这点。
就见其人面色难看,表面不说,心中隐约已是有了退意,他虽看重王家小子。
但对方怎得说与他相识不过数日功夫,且又不是他斩魔司中人,今日出手相助,另外两位与他同阶存在本就颇有微词。
当真是为了他搭上这般大风险,冒着外忧内患的风险……
说难听些……嘿嘿……
属实不智。
王元洲前世身为社畜,察言观色的本领还算有些,猛地一下,踏步向前,指着李元鼻子,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
“分明是你依着父亲声望,仗势欺人,蓄意害命!”
“先前架着车舆,冲撞我家嫂嫂,是不是你!?”
“若非我家嫂嫂反应及时,且你那劣马不堪一用,否则还不知当街会酿成怎样的悲剧。”
“你害人性命不成,便使权势,叫甲士将四周包围,若非我率先出手,怕是早已是被剁成肉泥!”
“你李元的名声在这越州府地界,可谓是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