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是通向这里最快的路径,就是这样。”鼍龙派鬼子母仍然在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子恒根本没有说过话,“我总是弄不知道,为什么丹景玉座会让你们三个如此任意妄为。厉业魔母对你们三个非常不满,而她并不是惟一对你们有这种看门法的人,只不过她的态度最激烈。封印在削弱,终极之战即将来临,我们绝不能失去三个缘起。如果是我,我会在你们每个人身上绑上一根绳子,甚至约缚你们。”
子恒想把头挣脱开来,却被茵陈用双手紧紧地抓住。她向子恒露出微笑:“我不会抛弃习俗,违抗一个男人的意愿约缚他,还不至于。”子恒不知道她还会把这个习俗坚持多久,他只能看见鬼子母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
茵陈指着他脸上那个半愈合的伤口说:“这个伤口时间太久了,即使经过治疗也会留下疤痕。”
“我不需要有多漂亮。”子恒喃喃地说————只要能做他必须去做的事就行了————小丹笑出了声。
“谁告诉你这个的?”小丹说。
子恒惊讶地看见她和茵陈互相给了对方一个会心的微笑,子恒皱起眉,想知道这些女人是不是在开他的玩笑,但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治疗的真气已经裹挟住了他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根冰柱。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茵陈很快就松开了他,但他却觉得仿佛经过了无穷的时间。
当他又开始呼吸的时候,鼍龙派鬼子母已经捧住了鬼断怨那有着火色头发的头颅。连翘正在看视尸弃。鬼指残得在活动自己的左臂,用力将它前后甩动,她的表情显得很满意。
小丹在茵陈走开后来到子恒身边,用手指抚过他眼睛下面的那道疤痕。“漂亮的标记。”她微笑着说道。
“什么?”
“哦,只是白水江城女人的一种风俗,不过那实在是很无聊的习俗。”
尽管姑娘在微笑,子恒还是疑惑地皱起了眉,大约就是因为她的微笑,才让他心生疑窦的。她肯定是在开他的玩笑,只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玩笑而已。
剑残无声地走进了房间,在茵陈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听过茵陈用同样低弱的声音给他的指示后,他又消失在门外,即使是在木制地板上,护法也几乎没发出任何脚步声。片刻之后,台阶上响起靴子的声音,有别的人来了。
子恒猛地跳起身,在门口出现的是令老典和欧阳誉,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长弓,衣服上满是褶皱,灰白的胡子已经很久没有刮过了,一看就知道,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睡得很糟。他们刚才一定是在打猎,令老典的腰带上挂着四只兔子,欧阳誉的腰带上挂了三只。
很明显的,他们知道鬼子母在这里,也知道有了新的来客,但他们还是诧异地盯着比他们高出半个身子的巫咸,不停地看着他的茸毛耳朵和宽阔的大鼻子。看到厌火族人,令老典豪放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的神情。
令老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厌火族人,才将目光转到子恒身上,而子恒给他造成的惊讶并不比巫咸小。虽然头发几乎已经全部是灰色了,但他仍然是个强健、坚毅的男人,即使是一场能把他掀翻在地的地震也不会让他如此吃惊。
“子恒,好小子!”他喊道,“令公鬼也和你在一起吗?”
“马鸣怎样了?”欧阳誉急切地问。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年老的、灰发的马鸣,只是有一双更加严肃的眼睛,年岁的增长并没有给他加上多余的赘肉,他的步伐仍然矫捷过人。
“他们都还好,”子恒对他们说,“他们在晋城。”他从眼角看见连翘瞥了他一眼,她很清楚晋城对于令公鬼意味着什么。茵陈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话。
“他们本来应该和我一起回来的,但我们没想到这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
灾祸。”他相信自己没有说谎,“马鸣总是在玩骰子,他总是赢,他还经常会跑去亲吻姑娘。令公鬼……嗯,我最后一次看见令公鬼时,他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胳膊里还揽着一个漂亮的灰发姑娘。”
“听起来很像是我的马鸣。”欧阳誉咯咯地笑着,“大约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回来。”
令老典用更慢的速度说:“这里只有黑水修罗和白袍众……”他耸了耸肩,“你知道黑水修罗回来的事了?”
子恒点点头。
“那位鬼子母说得没错吗?那位纯熙夫人,在那个冬日告别夜,它们是不是就是为了找你们三个小子才来的?你们有没有找出这件事的原因?”
临月盟鬼子母警告地看了子恒一眼,茵陈似乎正在专心地翻检她的鞍袋,但子恒觉得她也在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但鬼子母并不是他犹豫的原因,他只是没办法告诉令老典,他的儿子能够导引真气,令公鬼是转生真龙,他怎么能告诉一个人这种事?
于是,他只好说道:“这个你只能去问纯熙夫人,除非她们别无选择,否则鬼子母是不会多告诉你什么的。”
“我已经注意到了。”令老典冷冷地说。两位鬼子母显然都注意到了令老典的话,也全都没有掩饰她们的情绪,茵陈冰冷地向令老典扬起一侧眉毛。欧阳誉不安地挪动着脚步,仿佛是在担心令老典会冒犯鬼子母,但令老典丝毫没有不安的神色。
“我们能去外面走走吗?”子恒对两个男人说,“我觉得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他想在没有鬼子母的地方和他们谈一谈,但他没法说出口。令老典和欧阳誉表示同意,大约他们像他一样迫不及待地要躲开连翘和茵陈的监视,但他们要先处理掉刚刚猎来的兔子。
他们把腰间的猎物全递给了茵陈。“我们本来想给自己留两只的,”欧阳誉说,“但看起来你要填满更多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