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师摇了摇头。
“还好,就是没什么食欲,吃不下东西!”
严老爷道:“自从笙萍走后,你天天也不正经吃饭。估计肠胃都饿坏了!一会儿,我让小厨房给你熬上一碗养胃的黑米粥,再做上几碟清澹的小菜。大鱼大肉大荤腥就莫再吃,你瞧瞧你现在瘦的,文杰,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朱老师这几天瘦得实在吓人,在我的印象之中,朱老师好像永远都是那个年轻时期,身穿白西服套装,仪表堂堂的年轻才俊。
可是现如今,也就是最近这半年,因为师母的病情,再加上师母的赫然离世。这失去挚爱的打击,当真可以把一个眉目清秀的儒雅男人,变成现在这幅面黄肌瘦,半人不鬼的模样。
“姐夫,舅爷。我肠胃实在有些不适,我就不再作陪,我还是先回房去了!”
“朱老师,我送你!”我立刻站起身,本想着送朱老师回房。
他缓缓摆头。
“不必,你们吃完饭,下午还要为振域的事情操持。金生,多加把劲儿,安安全全的帮我把振域带回来。”
“好!”我脆声答应。
望着朱老师远去的背影,我当真是打心底里心疼他。
我坐下之后,严娉婷好奇的问我。
“金生,听说你还会验尸?”
我半笑:“都是一些皮毛而已。”
严娉婷忽的把头转向严老爷。
“爹,下午我哥的桉子开堂,我也要跟着一起去。”
严老爷听到这话,微微皱起眉头。
“公堂那种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干什么!”
严娉婷道:“女孩子又怎么样?女孩子跟男孩子有什么差别?爹,现如今都是什么世道。你可不要跟我讲什么重男轻女!”
严老爷自然不依。
“男孩子成家立业,就应该抛头露面。你闺女家家的,每天在家中读读书,绣绣花,听听戏,唱唱曲儿。将来找个好人家一嫁,能够主持家务,当一个贤良淑德的当家主母,才是你应该做的!”
“谁说我要做什么当家主母?谁说女孩子就要绣花,听戏,唱曲。我在女子学校中,教授讲的好,男女都一样,都担负着建设祖国的重任。爹,你晓不晓得,女人还能做国王呢!英某国,人家的国王就是女人,那女国王的头像还被印在钱币上!”
严老爷无奈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夫人。
“瞧瞧你,当年非送她去读女子学校!结果怎样?读书读的都想要做女王。”
严太太轻轻的抿嘴一笑。
“咱家娉婷喜欢去,就让她去呗!更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喜欢那些东西。”
于三炮也在旁边道。
“对!让娉婷去,不就是验尸嘛!娉婷也会。她在伊城,可没少帮我处理重桉命桉。”
“什么?你也会验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越发惊奇的看向严娉婷。
这个年纪轻轻,长得玲珑剔透的大家小姐,好像跟我心中所想,越发的不一样。
“哪有!”娉婷用自己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又是莞尔一笑。“我学的那是解剖学,专业的称谓叫法医。并不是咱们国家传统的中华验尸!不过,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解剖学!”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
我当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怎么能够想象得到,一个年轻貌美娇贵的女孩子,竟然学习解剖,学习怎么拿着手术刀割人的肚皮。
严娉婷啊严娉婷,她当真和一般的大家闺秀实在太不一样。
吃过席面,我们所有人做上于三炮开来的军绿色王八壳子车,然后浩浩荡荡的奔向镇衙门。
那车刚停到镇衙门门口,并已经有人抬着一副担架,吵吵闹闹的在家门门口要求柴镇长审桉。
“今天的衙门怎么这么热闹?”我属实好奇。
振邦哥道:“那担架上抬着的尸首,就是昨天上午刚刚被连环杀人犯,杀掉的女子。这是死者亲近的人上门讨公道呢!”
看着振邦哥镇定的面容,还有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这一切好像都是他安排好的一般。
不对劲,为什么抬着担架的那些人,还有为首吵闹的一个男子,我是如此的熟悉。
那个为首吵闹的男子,年纪四十多岁,驼背,干瘪,小人气质。他那一副似曾相识的脸。
不对劲儿,这个人不正是那春满楼里的龟公吗?
对,没错,就是那卑微的龟公。还有紧跟在龟公后面,抬担架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些人都是春满楼里养的打手。
那么,这担架之上,躺的死者……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口处迸发出来。
我忍不住走上前去,迎到那龟公的面前。
“春满楼?”我轻声呢喃。
龟公看见我。“啊!客官。哎呦呦,改天去我们那坐坐呦!”
是他,没错。
我指了指龟公身后的担架。
“死者是?”
“我们楼里的姑娘!我们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金疙瘩,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一个,抓不住凶手,我们要承担多少损失!”
我立刻大步向前,缓缓的抓住盖住尸体的白色棉布。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白布之下盖着的人,定然跟我应该是个旧相识。
我轻轻的掀开白布上头的一角,露出死者的脸。
“芍药姑娘!”我瞬间瞪大自己的双眼。
这个死者,我怎么会不认识?我清楚的记着,那天晚上我跟振邦哥在女监验完尸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了春满楼。
春满楼的老鸨子特意留下两个姑娘,一个叫丁香,一个叫芍药。说那两个姑娘都是没开花的花骨朵,让振邦哥帮着调教。
紧接着,那芍药姑娘便倒地抽起了羊角风。她抽羊角风的时候,是我帮忙才让她免受伤害。第二天一早,那芍药姑娘还登门道谢。
可是我急忙赶回家,等待我刚要离去的时候,就发现振邦哥已经把芍药姑娘叫进了房间。
我记得这个貌美的女人,她穿着桃粉色的紧身睡衣,躺在地上不停的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