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啥,和这个男人牵着手,我就感觉自己的手上,覆了一块儿坚硬的大理石似的。
农家人的手就是硬!我心中这样想着。
然后我和农家佬肩并肩走进小黑屋。
就在我们两个人走进这屋子的一瞬,屋子里瞬间变得透亮起来。
一股暗幽幽的澹绿色光芒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倒是把整个房间照耀的钲明瓦亮。
“这屋的蜡烛,咋是绿色的光?”
我那时年纪虽小,问题倒不少。
农家佬瞧着我,面无表情的阴沉回复。
“不是蜡烛,是油灯!”
他一边说着,还当真一边从屋子墙角拿起了一盏油灯。我抻着头,看了看油灯里面燃放的油脂,好像跟我们棺材铺用的豆油灯完全不同。
这屋子里燃烧的油灯,里面的油脂竟然是乳白色的,有一些像凝固的猪板油,就连燃烧的味道也像,焦香油润,当真有一股烧烤羊尾油的味道。
看完绿油灯,我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环境。
这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长形房间,屋子不大,顶多能够容下两三个人,倘若再进来一个身宽体胖的,只怕在这屋子里转身都成问题。
并且这间小屋也没放任何的家具陈设,却在地面上铺了一床锦黄色的绸缎褥子。褥子上还放了一方大红色软枕,枕头旁边散落着几枚天圆地方的铜钱。
这房间的格局,当真是让人说不出的奇怪!
那身材高大的农家佬,收好手中的绿光油灯,便一屁股坐在了地面的绸缎褥子上。
“娃,快点帮我按脖子!我难受的很……”
这个农家佬,方才跟我在门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倒还十分柔和。语气虽低沉沙哑,却也透露着半点温柔。
可是现如今一进这屋子,他好像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农家佬面部僵硬的,如同一个冰冷的面具。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嘴角坚硬的向下。就连他的声音,都变得麻木且冰凉起来。
这小子一定是被自己的脖子痛给闹的!我心里还在替农家佬找借口。
他便十分粗鲁,一把就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强硬的按着我的双肩,让我跪在他的身侧。
“快,给我按脖子!”
我被这农家佬如此粗鲁的模样有些吓到。
便只好听凭他的吩咐,把我的一双小手按在他的右侧脖劲上,轻轻的按摩着。
“用力!”农家佬语气冷的像冰块。
我便加重几分力道。
“再用力!”
我便卯足身上的全力。
“继续用力!”
我已经咬紧牙关,把浑身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用力呀!”农家佬也在咬牙切齿。
我当真是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道。我现在那副模样,已然不是在按摩他的脖子,而是拼命的用手去把他的脖子往正常的方向掰。
农家佬阴森着一张脸,声音低沉且颤抖。
“对……就是……这……个……样子!用……力!”
他的声线变得越来越恐怖。
我甚至抬起眼皮,用余光偷着瞄他的脸时,发现这农家佬的一双眼珠子,竟然变成了骇人的深红色。
不知为何,我越看他,越觉得身上冷的要命,不自觉间就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我的一双小手,仍在拼命的掰着他的脖子。好像只要我再使一点儿劲儿,他那已经睡落枕的脖子,就能被我掰正了一般。
就在我的心中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我的耳朵里只传来“咔嚓”一声比较细微且诡异的声响。
我再一抬头,那农家佬的脑袋瓜子还真的在脖子上正当了过来。
但听农家佬也“唉!”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农家佬即便是叹气的语气,都是那样的冰冷且阴沉。
农家佬的脖子虽然正当了过来,可是他的右侧脖间,竟然突然之间,多出了一道深且长的大口子来。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脖子右侧的伤口,那伤口整整齐齐,不过边缘的地方,皮肤有些卷曲。
伤口的创面儿呈现腐白色,并没有血迹附着在上头。但是,不知为啥,这一道十分长的大口子上,竟然还附着了许多密密麻麻白色蜘蛛网式的线条。
那些线条交错相连,一上一下密布的,十分有规律。就好像……就好像是扦裤脚时缝制的针脚。
呵,这农家佬的伤口,还当真是奇怪!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跟我爷爷昨天晚上缝制的那个尸体一样,脖子上还连着棉线呢!
我心中一边这样想着,然后不经意的撇撇眼睛。
我的眼神,正落在那农家佬的脸皮上。
我当真是半点不落的看到了……我看到……那农家佬的脸皮从人变成鬼的全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