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我爷一大早就出了门儿,我守在柜台里头闲来无事。便抱着小念卿揉搓她的小肚子玩儿。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只看见我爷灰头土脸,悻悻的走进棺材铺。
“爷儿,你咋了?脸臭的跟撞见瘟神似的!”
我爷扫兴的说:“真他娘的晦气!家里没茶叶了,我寻思去陈记茶铺买点茶叶,方便以后有顾客时招待客人,谁知他娘的,那陈记茶铺竟然关门了,据说,陈墩子一连几天都没有开业,我这茶叶也没买成!”
我笑道:“那陈家刚刚发生那么一件大事,绿萝姐变成了妖精,被活活烧死,陈墩子又被那黄龙大仙当着众人的面儿嘲笑丑陋,陈老板心情自然不好,歇业几天也是正常的!”
我爷一手扯掉头上的瓜皮小帽,他将半个身子靠在柜台旁边,皱着眉头说。
“我又寻思今天晌午别做饭,去老马卤肉摊那儿买块儿酱肘子,再来两条油鸡腿!谁知,今天就连老马都没出摊。听隔壁旁边那家卖炉果的说,老马也歇业有几天的时间!”
这我倒是好了奇。
“马爷爷不是常年在那里支应摊位吗?无论刮风下雨,逢年过节。据说,十几年的时间,除了他大儿子娶媳妇儿那天,他停了一天业,便是自己有头疼脑热,也是从来不歇着的!”
我爷脸色变得尤其的臭。
“对呗,我原本还寻思马家发生了什么事儿。后来跟卖炉果的一打听才知道,那老马跟着他媳妇儿一起去听黄龙大仙讲经了!
切!什么破经文,每天听听经,喝喝圣水还能长生不老咋的?连正经生意都不做喽!”
黄龙大仙又是黄龙大仙,最近一段时日,这个老神仙当真在我们镇子里风头正盛。
只不过,人人都推崇黄龙大仙道法高操,我却怎么瞧着那个臭道士,怎么不顺眼。
不说别的,便说绿萝姐,便她就真是妖孽,可以感化的话,感化便是,为什么非得赶尽杀绝,将人家烧成炭块。
佛道不都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怎么到了这个黄龙大仙那里,就一定要遇妖即诛,都不给人家半点儿改造的机会!
我爷也烦那个黄衣臭道士烦的要死。
“都是那个死蝗虫闹的!”我爷给那黄龙大仙取了个外号,暗地里叫他死蝗虫。
“现如今全镇子的百姓都信奉他,搞得咱家棺材铺生意都冷清了许多!”
不得不说,从前我们棺材铺经营的范围较广,什么跳大神儿驱鬼避邪,选个坟墓。我爷虽然行行不精,但是他胆子大,啥都敢干。
并且我们镇子里,也从来没有一个正经像样的道士,大仙。所以我爷那点儿煳弄人的本事,的确,平时也能诓来一些钱财。
可是现如今,这黄龙大仙风头太盛,完全将我爷甩在了屁股后头。
镇子里的善男信女们,都信奉他,我们家棺材铺的生意,几乎被他抢抢了大半。现如今,除了少许家中有死人,来我们这儿买些纸人纸钱的小活儿,我们棺材铺已经好久没有进账了。
我跟我爷在这边正说着话,突然之间,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半只脚踏进了我们棺材铺。
却看那青衣姑娘,长得瓜子儿脸,月牙眼,模样出挑,身段窈窕。只不过这姑娘却是个生脸儿,我在镇子里是从未见过的。
“嘿,来人了!”我伸手指了指门口。“有生意嘿!”
我爷一听有生意,立刻抓起柜台上的瓜皮小帽扣在头上,然后笑脸儿回头。
“臭小子,你诓我,哪有人?”
我指着门口。
“那不就是……”
我这话还没说完,不知怎么的,青衣姑娘突然之间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嘿!难不成是我眼花?我放才明明看见的,一个模样娇俏,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那女人身上穿了一身嫩青色长裙,她半只脚都踏进了门槛,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明晃晃的消失了呢?
奇怪,真是奇怪!
“刚才明明有人的!”我小声嘀咕。
我爷斜着一只独眼儿,白了我一眼。
“小兔崽子,你在骗我,小心我削你屁股!”
我也气鼓鼓的转身便往后院走。我扯着脖子问他。
“你不守柜台了,要是来客人嘞?”
我爷冷冷道:“你守着吧,来客人,呸,来个屁客人!卤肉也没买成,现如今都日上三竿了,我不得去厨房给你做晌午饭!”
我喊道:“给我用猪油煎三个荷包蛋,火候大一点儿,煎的焦黄酥脆的那种!”
“煎个屁……我看你长得像荷包蛋!家里都不进账,上哪儿有钱给你买鸡蛋,凑合吃点白菜帮子炖豆腐得了……”
切,家里没有生意又不是我搞的,我爷这脾气就跟吃了枪药一般!我懒得搭理那个老东西,现如今日头正好,照的人暖洋洋,吃不上好伙食,却是睡懒觉的好时辰。
我便把小念卿往床尾上一放,一个人躺在柜台里的小床上,翘着二郎腿,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白花花的肚皮,便美滋滋的,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