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此刻元稹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阿乙等几人也不会信以为真。
除了因为他们原本就对元稹有提防外,外围的那些不明数量的魏军可是实打实的存在,一招不慎他们很可能就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在阿乙将这个问题开门见山地摆在明面上后,其余众人都看着元稹等待着他的回应。
元稹稍作停顿后这才缓缓道:“诸位将军,我从前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不代表我在大魏的后手就全没了。洛阳里我大部分的眼线都被拔出,不过下辖各地郡县我还是有不少手下的,诸如......”
话说到这里,元稹故意停顿,让阿乙几人愈发想要知道。
片刻后,元稹见时机成熟便继续道:“这一次奉命围剿我们的援军之中就有我的人,所以只待时机成熟我就能带大家突围出去。没了围剿,到时候我们自可以逃出生天。”
元稹刻意将这个消息放在此刻说阿乙几人自然也知道他的诡计,阿乙旋即质问道:“殿下,既然围剿军队中有你的人为何从一开始不提醒公主殿下。”
应付的说辞元稹早就准备好了,因此等待阿乙发难之后,元稹缓缓道:“阿乙将军,周边调军人员一事我也是才知道没多久,我的这个后手有些特别,不到确定之时我不愿意暴露。”
到了此时,阿乙哪里还不知道元稹的心思,只是他这番说辞自己倒还真找不出大问题。
闻听此言,阿乙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他只好道:“殿下,其余事我们暂时都来不及关心,当务之急还是我们如何营救出殿下,仅凭殿下手里的那些人撑不了太久。”
元稹道:“将军且宽心,我的人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公主殿下的踪迹,当下我们还是要好好经营起后路这样等寻到了公主我们也好快速撤退。”
元稹里里外外将场面话说了一大通,且在大魏的地界里他们也没太多办法,所以当下只能看元稹的。
元稹的目的是什么,阿乙等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偏偏反驳不得。
而元稹也恰恰看中了阿乙等人要依靠自己这一点,所以以此来做拖延。
要营救郁久闾容止当然只是个托词,元稹恨不得侯莫陈景等人立刻就能抓住郁久闾容止,这样的话阿乙这些人就只能乖乖听命了。往后路上再故意制造几场意外让阿乙几人身亡,那这些柔然人他就能彻底掌控了。
后来不久,阿乙几人离开。
已经与元稹生出嫌隙的晏兰舟虽然还没有离去,但对于元稹他已经不报太多期望,去留只在一念之间。
元稹还不知道晏兰舟的心思,故而大小事宜他还是喜欢寻求晏兰舟的意思。
待到阿乙几人离开,元稹道:“兰舟,你说侯莫陈景那边还要多久才能拿下郁久闾容止?”
晏兰舟闻言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回殿下,我以为最多十日,十日之内必能拿下。当下郁久闾容止部之所以能够撑着不败是因为侯莫陈景忌惮郁久闾容止部的人马,而往后一旦一切就绪,大队人马的倾轧只会让郁久闾容止输得更快。”
仔细听着的元稹默默点了点头,那看来自己这边只要等着就好了。
元稹与阿乙几人的对话中有些是真的,而有些是假的。
会营救郁久闾容止是假,围剿队伍中有他的人是真。
对于元稹留在大魏的后手,具体是什么连晏兰舟都无法确定,而这意料不到的后手却是能救下他们的性命。
片刻后,元稹感叹道:“终有一天我会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时节将近五月中旬,大魏各处烽烟四起。
秦岭外围,侯莫陈景下令调集的军队已陆续进驻,有了底气的侯莫陈景也自然立刻开拔前进。
侯莫陈景下令一寸寸的搜寻郁久闾容止部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因着那一把匕首,侯莫陈景最终找到了郁久闾容止的藏身之处。
另一边,元稹的确派人来寻找郁久闾容止了,但目的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想第一时间了解到郁久闾容止部有没有被攻陷。
侯莫陈景大军压境之事很快传到元稹耳中,他也随即下令大军动身。
眼看等不到援军的郁久闾容止最终也放弃了抵抗,在侯莫陈景部即将合围他们的时候,郁久闾容止带兵投降,她不想让手下人跟着自己一起送死。
侯莫陈景在见到郁久闾容止的时候,颇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但他们不是老友而是敌人。
当时,身着襟袍的郁久闾容止在部队最前方等待着侯莫陈景的到来。
对于投降的人,侯莫陈景没有大开杀戒,而是通通带了回去。
这般兵不血刃就化解了危机着实在侯莫陈景意料之外,但也是此刻侯莫陈景才意识到,郁久闾容止部的人数不多,应当还有另一批人。
侯莫陈景因着此事去见郁久闾容止的时候并没有颐指气使或是趾高气昂,他以高礼相待,也给足了郁久闾容止颜面。
帐篷内,郁久闾容止和侯莫陈景分坐两边,当下帐篷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人。
侯莫陈景还未开口,郁久闾容止率先道:“将军可否善待俘虏?”
其实问题的答案两人心知肚明,而郁久闾容止之所以会有此问也是在表明态度。
侯莫陈景闻言淡淡一笑,“这一问,我也该反问殿下,大魏城池被攻破之时你们可曾善待城中百姓?”
郁久闾容止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之后,侯莫陈景又道:“不够殿下可以放心,你手底下的这些人不会全死,百十人还是能够留下的。”
闻言,郁久闾容止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道:“元稹的消息能换多少人的性命?”
当侯莫陈景听到元稹二字的时候神色忽地变了变,但一瞬间便转变了过来。
侯莫陈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应该知道能不能活都由我们说了算,即便你能救下他们的命也不一定就保住了。”
郁久闾容止点了点头道:“既为阶下囚,我能救他们一次足够了。生死有命,各安天命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话,但侯莫陈景对于眼前这位柔然公主的看法显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侯莫陈景因此也直言道:“对于你们的处置最终还是要交由陛下,所以我不保证一定能活,但我可以帮着说情几句。”
“多谢将军。”郁久闾容止如是道,她也没再问具体能救下多少人。
之后,郁久闾容止缓缓道:“当初我们为了反其道而行之选择沿西南而下,又很不巧被你们发现,所以事后为了隐蔽我们选择了分兵。但时间愈长,我与其他人就越发联系不上,我以为是元稹动的手脚。如今我猜测他们的藏身之地应该在此处西北方,也有可能是沿着秦岭。对于此处我并不熟悉,将军可以问问熟悉地形的人,我以为此地应当有适合藏身之处。”
秦岭外围实在太大,即便是周遭人也很少有能踏遍各处。
所以,一旦元稹等人在某处躲避隐藏很难被发现。
不过郁久闾容止提供的方向至少为大部队的行进提供了还算准确的方向。
帐篷内两人虽然是生死仇敌,但此刻两人都恪守礼节。
对于郁久闾容止及其部下的处置侯莫陈景已经想好了,此间大部分人是要永远留下的,其余人则会和郁久闾容止一样被押回洛阳听候朝廷的决议。
而在此番交谈过后,对于大部分人的生死郁久闾容止也有了思量。
虽然要死很多人但这已经是郁久闾容止能做到的极限了。
之后,郁久闾容止退出帐篷,后侯莫陈景也下了命令。
在柔然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一大半投降的士兵被拉上了断头台,且没有任何的提前征兆。
而在一个接一个人死后,一股恐慌与不安感也逐渐弥漫开来。
很快,投降部众便只剩不足两百人。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在森林中弥漫,也因此吸引来不少猛兽。
在侯莫陈景部离开后,那些无人管的尸体也将会成为这些猛兽的盘中餐。
若是按中原意思来说,这叫不得好死,是一种惩罚。
处决完这些人后,侯莫陈景派出一队人马将郁久闾容止及剩下的柔然部众押送回洛阳去了,他自己则带着其他人以及各郡县援军开启了对于元稹的围剿。
对于元稹的出现绝对超乎侯莫陈景的预料。
另一边,就在侯莫陈景部动身之前,收到郁久闾部消息的元稹立刻动员全军开拔。
而尚还有些不明就里的其他人,尤其是阿乙等人不明白元稹此举何意。
元稹自是没有立刻将郁久闾容止被抓的消息传开,而是告诉众人魏军就在己方不远处,此处危险。而且元稹还表示,自己的那波眼线也已快到了。
一开始,阿乙等人还是不情愿的,但很快迫于形势使得他们不得不跟随元稹的脚步。
元稹的那个眼线官至小校,虽然不是官职不高,但此人权势不小。
与那小校确定了大概方向后,元稹也便带着人在那一日晚间开始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