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两人在县城客栈住了一晚。
第二天,袁子初一大清早的就爬了起来,在县城东租赁了一座宅院暂居。
临近正午,袁子初与张巧巧在牙行伙计恭恭敬敬的目光中搬进了新的宅院。
随后。
牙行又差人陆续送来些丫鬟、仆人。
原本冷清的宅院慢慢的热闹了起来。
很快。
县里来了一位新的乡绅地主阶级的消息从牙行扩展开来,传遍了整个县城。
渐渐的。
原本的外乡人与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慢慢熟悉了起来,也渐渐融入了这个圈子。
袁子初作为袁府主人,每日笑容满面,曲水流觞,高朋满座,迎来送往。
作为袁子初的夫人,张巧巧更是受到了县城豪门贵妇的邀约。
今日去这个绸缎庄挑选绸缎布匹,明日去那个胭脂铺挑选胭脂水粉。
闲时聚在茶楼饮茶,拉拉家常。
袁子初只要得空,就会带她野外踏青,有时也会带着她去某处友人小店品鉴美食。
日子平澹,却美满祥和。
不知不觉,已是半年有余。
傍晚时分,晚霞映照。
袁子初背着小有分量的张巧巧,缓缓走在青石板铺就的林间路面上。
两侧是茂密竹林。
清风徐来,风鸣翠竹,竹叶簌簌。
张巧巧因在宴席间喝多了几杯,脸颊红彤彤的,趴在袁子初宽阔的背上不肯下来。
她两条手臂环着他的脖子,醉眼惺忪,轻柔的声音仿佛清泉流响。
“相公,我们要个孩子吧,好不好?”
她脸颊贴得很近,吐气如兰,桃花酿的酒气喷了楚青一脸。
他哑然失笑道:“好,都听娘子的。”
许是听他言语敷衍。
张巧巧带着几分醉意,偏着头去看他,调皮的伸手去捏住他的耳朵,故作凶狠实则呆萌的撒娇道:“你说,到底好不好?”
袁子初将背上有些下滑的她往上推了推,神情满是宠溺道:“好~”
言罢。
耳畔上的手指滑落,脖子有些痒痒的,他扭头看去,却是自家娘子靠在他肩头缓缓睡去,一呼一吸间,带来温热痒意。
袁子初哑然失笑。
他双臂紧了紧背上的娇躯,逆着火红晚霞,缓缓往家的方向走去。
清风徐来,竹叶簌簌。
晚霞下。
两道人影在竹林间渐渐拉长。
……
初冬。
李纪呆呆的‘站’在台阶下,看着仆人们打扫着庭院里的积雪。
他眼中有茫然。
两段记忆在她脑海不断交织。
第一段记忆里:
他是李纪,穿越者,拥有系统的他来到无数灵异鬼怪丛生的世界里艰难求生。
第二段记忆里:
他是袁子初,此县的袁员外,跟随着娘子逃难而来,是个温润如玉且有手段的人。
在这乱世偏居一隅,生活美好祥和。
每当他们夫妻走在街头,沿途都会有百姓热心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楚掌柜又陪夫人出来散心啊。”
“你们夫妻真是恩爱啊~”
“幼,楚掌柜,有日子没来了吧,新鲜排骨,带回去给夫人炖汤喝,补补身子!”
县里的一桩桩,一幕幕尽皆浮现。
他记得,城东的张记羊肉汤很鲜,据说是从前朝就已流传下来,足百年的老店,最近天气转凉,他便经常带着娘子去喝汤。
他记得,城西的桃花林很是美艳,每年桃花盛开之际,他便会带着娘子,跟随县内的诸多好友前往踏青,桃花纷飞,极美。
他记得,城北的寺庙香火鼎盛,每年佛祖圣诞,举办的庙会都极其热闹,他和娘子若走累了,都会在寺前的大槐树下歇息。
不知不觉,居此地已逾三载。
李纪心下叹息,幻境不管有多美好。
但终究......只是幻境罢了!
正当他心中思绪万千时,院中仆人纷纷放下扫帚,朝他身后喊道:“夫人~”
仆人们的声音,‘他’情不自禁的转过身,看向了那个拿着白狐裘的美娇娘。
这一刻。
他仿佛如坠梦中。
李纪神情恍忽了一下,脑海中的两段记忆愈发交织、深入、不分彼此。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袁府袁员外还是开着香烛店的南无老。
记忆交织,不断纠缠。
“相公,天冷,衣物还要穿好才是。”
她眉眼里满是温柔,话语温润,将手中厚厚的白狐裘披在他的身上。
“嗯,有劳娘子了~”
李纪望着面前性格温婉,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在心中缓缓叹了一口气。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可惜......都是假的!
他明白,她所有的温柔都是对她的深爱着的袁子初发出的,不是对他——李纪!
“娘子,我们重办婚礼吧!”
突如其来的话语。
使得张巧巧一愣,但对上面前那双郑重的眼眸,低头婉声:“好,依相公的!”
……
七月初八,黄道吉日。
宜:嫁娇妻、会亲友......
袁府。
张灯结彩,红绸招展。
袁子初穿着大红新郎服,端着铜色酒杯,看着凤冠霞帔,婉转娇羞的张巧巧。
他眼神里满是迷恋。
昔年那简陋的婚礼在他心中如鲠在喉,直到这时,多年宿愿才终究如愿以偿!
就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了阵阵的惊呼声。
“快看!那是什么?”
“天降流火,这是大喜之兆哇,竟连天上星君也忍不住下凡为袁兄庆贺!”
“怎么好像朝咱们袁府飞过来了!”
听到屋外众人喧哗。
袁子初示意惊诧的张巧巧稍安勿躁。
迈步,走了出去。
然而。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究竟是何事,视线里所有的人或物却尽皆被染上一层金色。
袁子初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金光方向。
仰头望去,顿时满目惊恐。
只见。
远远的天边。
一道金色的巨大火球朝袁府下坠而来。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鸣在袁子初四周骤然爆发,他眼前瞬间血红,意识消散前,怒吼在耳畔。
“吾乃西方净土,欢喜佛是也。”
“尔等竟敢……”
怒吼伴随着袁子初的死亡而戛然而止。
刹那间。
激风停、尘埃定......天地为之一滞。
残肢断体滞留在空中,迟迟没有下落;四周宾客的脸上还保留着震惊之色;屋檐下的红绸斜斜立在空中,久久没有回转……
所有事物。
似都被人强行按下暂停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