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祈走进江涵松家,江涵松跟在他身后,和杨祈一起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自己和脸色憔悴的妻子。江涵松至始至终都没跟杨祈提自己被撞成植物人之后,肇事司机的赔偿,妻子怎么办。这些问题,在江涵松看来,只能怪世道无情,苦了家人。他看到韩静被害的新闻,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抓住凶手的机会,他现在能做的只能帮杨祈取得妻子的信任,让妻子替他,完成这个案子。
杨祈按照江涵松跟他事先说好的,说自己是江涵松的朋友,来拜访她的。
说着说着,江涵松的妻子便放下戒心,并告诉他自己姓曹。杨祈慢慢把话题往江涵松出事的地方引,说了很多关于江涵松之前很爱自己的工作,杨祈不想骗他,只能尽量避开谈他跟江涵松的“交情”。他很坦诚地表示,江涵松是韩静案的唯一目击者,如果她愿意替丈夫向警方提供一些线索,江涵松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杨祈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样一个,坚信丈夫会醒过来的妻子,告诉她江涵松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很想抓到杀害韩静的人,但他现在,却希望自己从不认识江涵松,这个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待在身体里睡着了。
“嫂子,那孩子走的太怨了,松哥醒着的话也会希望早点破案的。这件事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最后,杨祈站起来郑重的向曹姐鞠了一躬。
曹姐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她决定相信杨祈。
杨祈掏出那只钢笔,他已经处理掉了上面的指纹,粘上些尘土,用密封袋装好了,递给曹姐“你只要跟警方说这是你在涵松出事边上捡到的,以为是他的,但自己又没见过,觉得可能和韩静案有关。警方一查笔的来历,应该会有很大帮助。”
“这支笔是我在那片玉米地里捡到的,已经处理过了,你记得到时拿出来交给警方,会省去很多麻烦。”杨祈很想告诉她,他早就发现了韩静的尸体,但没办法插手这件事,才找她帮忙。
曹姐仿佛能看穿杨祈了一般,并不接那支笔,正色道:“这支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想完成我丈夫的愿望,但也不能凭你一句话我就去找警方。”
杨祈头痛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曹姐相信他。难道告诉她江涵松自己来找他的?可来龙去脉一说,曹姐不就知道江涵松不会醒过来了。
“其实是江涵松自己…”杨祈实在没办法,刚要坦白。这时曹姐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只得收回严厉的眼神低头接电话。
杨祈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又有了一点时间决定告不告诉曹姐真相。他正想着再编个什么更完整的理由,却听到曹姐轻轻的啜泣声。
“涵松,涵松,你会醒过来的吧?啊?回答我啊!”曹姐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看来,是江涵松打来的,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曹姐说自己不久就会去世。杨祈叹了一口气,无论说还是不说,曹姐伤心是肯定难免了。
杨祈继续站在在那并不回头,他不擅长安慰人,他也没有资格安慰人,只能安安静静地等曹姐平复情绪。
直到杨祈感觉自己腿有点麻了,曹姐才抬起头对他说:“把笔给我把。”杨祈默默地递过去,他被曹姐哽咽的声音捏住了声带,张了张口,点了一点头,算是告辞。
下了公交车,天刚黑,杨祈满腹心事地走在街上,他并没有因为韩静的案子和江涵松的事暂时顺利而感到轻松。他现在只需要等曹姐交了证据,警方抓住张秘书。那么,韩静和江涵松的事就彻底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平时常去的酒吧门口,他看着里面晃动的灯光,突然感觉很饿,还有一点点空虚。
杨祈走过酒吧,他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嗯,散散步,也许有“人”需要他。他没有发觉,自己开始下意识地等魂魄的到来。
街角还是那个馄饨摊,杨祈远远地看到水汽里老太婆的佝偻的背影,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什么?不要香菜?!”那老太婆的尖锐的声音穿过整个摊子,问坐的离她稍远点的客人。哦,不是麻姑,杨祈有些失望,但还是走上前要了碗馄饨坐了下来。
天黑没多久,馄饨摊上还有很多人,杨祈坐在一片嘈杂里,就着温热的馄饨,喝了一口隔壁烧烤摊买的啤酒。胃,感觉比在酒吧好一些,他自欺欺人地笑了。
他越喝越迷糊,倒不是因为啤酒,是因为周围的人,或一个人或三两个人,嘴里都嘟嘟囔囔,噼里啪啦地说着话。
声音装满了杨祈的耳朵,慢慢淹没了他的心。他也开始自言自语,“干嘛帮薛建东那个老狐狸”,“徐帆还不知道凶手快要被抓住了呢”,“不想了,喝,喝”杨祈越说越累,他神经渐渐放下戒备,酒瓶挂在手指上,头往胳膊上一靠,呼……
“咣”
另一个酒瓶,轻轻地和杨祈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