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不是你们之前去衍门找白猿软骨的时候带回来的药方么?”判官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破碎的药方,本来一大张纸被烧的七零八落的,还有那张显现出和破碎的药方一样图案的祝餘纸。
“不全是,这张纸是我一个殡仪馆的顾客转交给我的。”杨祈现在看看那张厚实的祝餘纸,还觉得头痛,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且这图案……”他看着祝餘纸上面的图案,之前觉得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除了冯获的案子之外,南河水坝从修建到现在并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事。难道那里和忘川界也有关系?
“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个水坝有什么特别的。要不,去看看吧,应该会有发现。”判官看着残破的药方思忖道,这图案他完全没见过,帮不上忙。
“嗯,正好看看冯获被杀的地方还能不能发现什么。”杨祈接过判官递过来的残片,夹回书里。
“告辞。”判官吐了一口烟,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消失了。杨祈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
第二天,已经挨个把冯获的那个汽厂的工人都问了一遍,邵正平看着眼前这几个几乎对不上的笔录,有些挫败地用手撑着额头。
“邵哥,让他们走吧?叫他们来的时候就骂骂咧咧的,现在快闹起来了。”
“给他们倒杯水安抚一下,再等等。”
既然问不出什么,就看看他们的态度,总能看出点什么的。审讯室里传来一阵污言碎语的叫骂声,邵正平皱起眉头。往门缝里瞟了一眼,是汽修厂的老板,正向警卫员破口大骂,说打断他做生意。
“行,那就再耗他们一会。”小刘朝邵正平点了点头。邵正平走进监控室,调出审讯室的那一部分,放慢速度一点点看那些人的反应。
汽修厂的工人一共有五个,老板四十左右,反应是最激烈的。其余四个人,除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工人。其他的工人大都是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都是有些顺着老板的意思。
证词虽然每个人都不一样,但当警卫员问到平时和冯获的关系的时候,几个人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差不多,几乎都有些瞧不起冯获是个“乡下来的糟老头子”。
那个年轻的工人吸引了邵正平的注意,名叫王进。他虽然也和其他的人一样表现得非常激动,但笔录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攻击别人,邵正平原本找不到什么其他能推断出冯获性格的依据。
“你平时和冯获的关系怎么样?”监控里的警卫员拿着纸笔,盯住有些紧张的王进。
“挺,挺好的,有时候工作上面不懂的事他都会教我。”
“你觉得是谁杀了他?”警卫员的问题非常尖锐,既然其他人都还不掩饰地表示出了对冯获的不屑,就看王进会说谁了,这种问题很容易露出马脚。
“我,我不知道。平时都没什么大矛盾……”
王进很聪明,没有急于把罪名推倒别人头上,态度也是正常的紧张之下,保持着非常小的情绪波动。邵正平看着监控录像上正襟危坐的王进,他的小动作很少,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有种刻意的感觉……
监控放到其中一个画面,正好是王进的手从自然下垂,转变成放在腿上的时候。邵正平点击暂停,放大画面,这个动作是王进的语调开始有些过分冷静的开始。
他的突然冷静的时候,正好是在警卫员问到“你和冯获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王进原本放松地叉着的腿慢慢收起并拢,上半身没有变换,呈现出微微僵硬的状态。两只本来自然下垂的手抬了抬,又缓缓的垂下去。
“……十四号,之后他就没来上班。”
这一段是让邵正平感到非常怪异的地方,单从他说的话来看,基本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只要的矛盾是在他的肢体动作和回答问题的停顿上,非常奇怪的都卡在了介于说谎和实话的点上,无法判断。
“邵哥,我看先让他们走吧,再不放人,估计都要把咱们局给闹翻了。”小刘开门指了指隔壁的愈演愈烈的叫骂声,无奈地摊了摊两手。
“放走吧,这样下去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了。”邵正平缩小屏幕上的监控,依然坐在椅子上,转头对小刘说。
“切,什么年代了警察还敢乱抓人……”这帮人见警卫员终于把门打开,骂骂咧咧地走了。
此时,邵正平正死死盯着拘留室的监控,放他们走了,那三个中年的工人光顾着发怒,早就没了在审讯室单个审问是的紧张。对比之下,个头最小的王进,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动作上却能看到他肩膀微微沉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终于露出马脚了,邵正平看着监控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集中,这个王进绝对有问题!
按照警卫员的问法,大都会惹的嫌疑人从胸有成竹到紧张,再到恼羞成怒。这属于初级阶段的嫌疑人。中级的冷静坚持的时间会更久一点。
最厉害的就是到最后,还能把那种不耐烦,和恰到好处不知情的混乱解释表达的极为自然。
可惜王进就输在了最后一步上。
邵正平从椅子上站起来长出了一口气,即使以上都只是他的推测,但通过这种怀疑,大致可以开始定下来第一条调查路线,暗中继续追查王进。
之后,邵正平找了重案组的其他几个同事讨论了一下,他把自己的怀疑结合监控解释了一遍。但大部分的同事还是认为凶手压根就不在修理厂里,只有一个人认同王进具有反侦查能力,值得怀疑。
邵正平有些犯难,这样的话,他想要集中深入调查王进就难了。这件事……杨祈,会不会有办法……
“诶?”
邵正平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了,又觉得可行。王进那边杨祈可能帮不上忙,但死者,杨祈说不定还能找到“鬼”,当面问呢。
“喂?我邵正平。杨祈你现在有空吗?”
“喂?现在?不还意思,现在没空。”杨祈对着电话,态度尽量表现得诚恳,毕竟这个难搞的客人的真实目的,很可能要借助赵正平的力量,毕竟他们在暗处,邵正平在明处。
这会杨祈和宋晓洱正在往南河水坝走,趁着天黑,想着说不定能找到游荡在附近的几只目击证“人”。但又怕惊动警察,只能随便找个理由先不理邵正平。
“呃,好吧。你空了就立刻打给我,有急事。”
“好。”
这个杨祈,关键时刻还真一点都不跟他客气,邵正平无奈地挂了电话,站起来收拾乱七八糟的一桌子照片和纸片。
“杨哥,咱们怎么进去?”
南河水坝里市区有点远,打不到车,杨祈和宋晓洱听到“哗哗”水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结果案发现场已经被黑黄相间的警戒线给围了起来。
“带上这个。”杨祈从口袋里掏出两副手套,还有两枚灰石。
“这有什么用?咱们还是会留下脚印……”宋晓洱看着手套和灰石,用一种“你脑子瓦特了”的表情看着杨祈。
“这个灰石,咱们当时只知道是治我胳膊的原料之一,昨天我去古董店还那一百个灰石的时候顺嘴一问这有什么用?”杨祈说着把其中一颗灰石塞到宋晓洱手上。
“这样,放在耳朵里,身体就会变轻,在过一会,就能飘起来了,不会留下脚印的。”杨祈说着把弹珠大小的灰石卡在了耳道里。
“这……真的假的。”宋晓洱瞪大了眼睛看着银白色的灰石一触到杨祈的耳廓,他整个身体瞬间虚化,渐渐透明。
“牛X”
宋晓洱接过灰石,放在耳朵里。两人翻过黄黑条纹的警戒线接着往水坝口走。警方标记出来的位置是冯获被找到的位置,但具体是在哪被杀死的已经找不到了。杨祈一边走一边赶围上来的游灵鬼怪。
“神使大人,是来带帮我们的么……”
头一回见到阳界人做神使,总是滞留在阳界的游灵和跑出来的鬼怪不怀好意地靠上来。宋晓洱烦躁地挥开凑上来的一个游灵。
“小姑娘,你们在找什么呀?”那家伙不依不饶,还伸手要将宋晓洱耳朵里的灰石抢走。
“前几天这有个人被捅死了,你知不知道?”宋晓洱闪过他的手,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麻纸没好气地问道。
“你这小丫头,哪有这样向人打听事儿的……诶诶诶二位别走啊。”那游灵见两人转身就走,赶忙叫住他们。
“我是没见过,但我有办法找到目击者。”
“那倒是你找来给我们看看啊。”宋晓洱端着手臂回答道。南河水坝除了定期维修,基本没什么人,最是鬼怪游灵喜欢的地方,肯定有目击者。他们两人确实找不过来,简直大海捞针。
那游灵胸有成竹地看了一眼两人,接着低头从衣兜里翻出一只圆圆的东西,放到嘴边慢慢一吹。
他手里那个圆圆的东西发出一阵非常悠远的乐声。借着稀薄的月光,两人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个陶埙,一种六孔的小乐器。
乐声非常低沉,似有似无,却一下一下传的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