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军缓缓推进。
百步,八十步,马车后的唐军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剩下五十步的时候,唐军才露出头,大喝一声用力的丢出了什么。
阿拉伯军下意识的蹲下,用盾牌尽量护住身体大部,二十几颗竹雷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零零散散的落在了他们的四周,看着一小节冒着火星子的木头,阿拉伯士卒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但直觉告诉他们,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有人伸出手,想着将这东西丢回给唐军,在捡起竹雷的一刹那,轰的一声,这阿拉伯士卒顿时变得血肉模糊,其他阿拉伯士卒一看,连忙就向后跑去,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爆炸声四起,这三百来个阿拉伯士卒,要么倒在地上,捂着伤口抱着残肢哀嚎不止,要么直接倒在血泊中没了动静。
房遗爱稍稍探出脑袋,随手拍了右手边士卒头盔一下:“他娘的,谁让你点火点那么早的,点的早还扔的慢,你想把我们害死不成。”
“中…中郎将。”士卒扶了下头盔,显得有些委屈道:“你…你不是说数到十再扔吗。”
“嘿。”房遗爱又打了他一下:“还敢顶嘴,谁让你提前点火的,都给我听好了,看我点火之后你们再点火,数十个数再丢出去,谁要是再出错,我就把他丢出去。”
众士卒暗应一声,左手握住竹雷,右手拿着火折放在了引线旁,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静等房遗爱发号施令。
他们的身旁都放着一个木箱,里面放的都是竹雷,所有人的加起来,足有七八百颗,本来这是给安西军运送的物资,现在安西军怕是用不上了,有这些竹雷,足够让阿拉伯人喝一壶得了,房遗爱眼中闪着冷光,静静等着下一波送死的人上来。
阿里不知道唐军用的是什么武器,竟然一次性就放倒了三百多人,如此大的威力,让他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这一小股唐军小部队,歼灭他们没有任何意义,若是反倒为此付出惨重代价的话,那就有些不划算了。
阿里稍一权衡,决意撤退,就在他要下令时,突然间,却又改了主意,原因无他,只因他看到了周遭士卒的神情。
以往毫无畏惧的主的战士,现在面对这么一小股唐军,竟然露出了胆怯之色,有几人甚至腿都颤了起来。
看来,唐军已经在他们心中留下阴影了,如果现在撤退的话,那么恐怕以后,他们将再无和唐军厮杀到底的勇气。
歼灭这股唐军,已经不再是没有意义的战斗了,只有用他们的血,才能使主的战士重拾起无所畏惧的勇气。
阿里大手一挥,阿拉伯军一个百人队,硬着头皮接着向唐军冲去,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们的阵型更加松散,百步距离之内,唐军依旧没有反应,直到五十步的时候,他们才露面再次抛出了那不知名的武器。
看到在空中燃烧的火线,这一队阿拉伯士卒立马掉头往回跑,他们跑的速度很快,但五十步,是房遗爱精心算计出来的爆炸距离,哪怕就是爹妈给多生两条腿,这些阿拉伯士卒也跑不出竹雷的攻击范围。
又是一声闷响,地上又多了些尸体和哀嚎之人,阿里咬着牙,再次派出一个百人队,他就不信唐军的武器会用不光。
一队阿拉伯士卒踩着袍泽的血肉再次袭来,房遗爱看出来了,他们这是打算用人命来耗光自己手中的竹雷,阿拉伯军兵力是自己的十倍之多,这么下去,的确会被他们耗光,房遗爱尝试着让弓弩手发起攻击,可跟扔竹雷不同,弓弩手要射击就得站起来,当他们的半截身躯从马车露出时,后面的阿拉伯士卒找准机会,立马一波箭雨,二十个弓弩手顿时折损过半,房遗爱红着眼,只能接着丢起了竹雷。
渐渐的,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地上的阿拉伯军尸体越来越多,血腥味,引的许多鹰鹫在上空盘旋着。
在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之后,阿拉伯军成功的将唐军手中的竹雷消耗一空,没有了竹雷,这股唐军小部队将变得不值一提,待击败这股唐军,他要用刀亲自将他们开膛破肚。
阿里狰狞一笑,阿拉伯军随即大举压上,房遗爱扔掉手中的火折,用布条将刀牢牢捆在了手上:“兄弟们,到了该搏命的时候了,让这群大食蛮子,知道知道咱们南军的厉害。”
话落,他率先冲了出去,其余士卒喊着杀声,紧随其后。
北军骑战无敌,而南军则主步战,房遗爱他们结成品字阵,互相即为掩护也为依靠,凭借进退有度的防守攻势一体的进攻,再加上有着无畏勇气的加成,一时间,他们倒是也和阿拉伯军打的有来有往,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差距来,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力气渐渐的不足,他们的阵型开始变得有些凌乱,当防守进攻不在整齐划一时,受伤倒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随着损失的增加,阵型变得越来越松散,直到最后变成各自为战,从团体战变成个体战后,唐军人数上的劣势瞬间凸显了出来,每一个人,同时面对的可能是三个或者四个阿拉伯士卒的攻击,躲闪稍微不及时点,或者身形稍微一个不稳,那么就将再也无法站起。
在绝对优势面前,南军士卒虽然悍勇,但最终,败局已定。
房遗爱不甘心的挥着刀,他的盔甲已经破裂,胸前被阿拉伯人的弯刀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后背也正不停地流着血,身上唯一完好的,只有手中的剑了,这是李承乾钦赐的,不得不说,宫里的东西,质量就是好。
一道鹰鸣声响起,这场战斗终于结束,阿拉伯人以两千余人的代价,全歼了数百人的唐军小部队,这场仗是赢了,但阿里预想中的士气,并没有变得高涨,胆儿好似变得更加低沉了些,这让阿里着实有些恼怒,他愤怒的下令,割去所有唐军尸体的脑袋,希望能用鲜血,让这些士卒振作起来。
手起刀落,留下一地无头尸体后,阿拉伯人走了,一直在上空盘旋的鹰鹫,早已等的急不可耐,他们如箭一般的冲下,大快朵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山谷中又响起脚步声,吃饱喝足的鹰鹫,长鸣一声,等裴行俭带人赶过来时,地上只剩下了些被掏空的尸体。
这幅画面,很血腥,很有视觉冲击力,许多士卒,弯着腰干呕了起来。
“中郎将。”
“伍长。”
“三爷。”
李三郎哭哭戚戚的翻动着尸体,他将每一个盔甲胸前的铭牌都抽了出来,不多不少,刚好三百余副。
“裴校尉,都死了,都死了。”
李三郎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着遍地无首之尸,裴行俭指甲都掐进了肉中。
……
灵州。
现在西域基本已经完全落入唐军之手,弓月城的吐蕃军也决定投降了,虽然这场仗打的不是让人特别满意,但现在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等松赞干布等人被押解到灵州后,那么西域之战,就算彻底结束了,李承乾已经开始准备回京事宜。
本来,此次他是打算带着李象一同回长安的,但看着李象现在的变化,李承乾又怕将他带回长安之后,用不了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了,所以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将李象暂时留在灵州,反正李象现在才七八岁,留在长安还是灵州,都没什么不同,不在长安反而还更好些,免得成日被一些人恭维的不知天高地厚。
“父…父皇,儿臣……儿臣思念母后了,儿臣也想回长安,您…您让我回去先待几日,而后儿臣再回灵州来,行…行吗?”李象有些不死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灵州他是不愿再待下去了,也不是因为其他,就是因为这两天,李世民的脾气忽好忽坏,说发火就发火,李象是不想再待在这位祖父身边了。
“放心,你祖父过两天就好了,你再在灵州待一些时日,等合适的时候,父皇再让人接你回宫。”
合适的时候?
李象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眼睛顿时变湿了些。
李承乾正想要安慰安慰他时,茅四神情匆匆进来:“陛下,庆王爷急报。”
接过奏报的一刹那,李承乾的脸色顿时变得阴冷,在他的身上,每一处毛孔,此时都散发着寒意。
哪怕外面艳阳高照,李象都觉得渗的慌,他害怕的向后退了退,转身跑进了内殿。
李承乾死死握着奏报,十指都为之一白,过了片刻,他咬着牙道:“去告诉马周,让他在灵州周边寻处好地方,准备安葬战死士卒。”
“诺。”茅四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后,轻声询问道:“陛下…那…房中郎将的事,要不要奴婢去告诉房大人一声?”
“不用了。”李承乾扔掉奏报,面色恢复如常道:“朕亲自去,你去准备些……”说着,又摇摇头,语气无力道:“算了,去安排车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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