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宁！你难道要背叛老板？！”
维什尼亚克又惊又怒。
这道警报声响起的同时，在场绝大部分人把目光看向了布宁，他们都潜意识认为是布宁引发的骚动。
布宁脸色阴沉如水，他没有做过多解释，反而道：“如果是我，你们见不到023号城市第二天的太阳。”
冷静下来后，客人们开始降低了对布宁的猜疑。
毕竟布宁的表情和他们如出一辙的难看，这不像是装出来的。
“出去看看。”奥金涅茨提议。
现在还不清楚防空警报为何平白无故响起，有不少人都害怕是轰炸机之类的大型高空武器突击过来，不敢发出动静。
但是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发动机的轰鸣声，或许不是高空武器。
况且是高空武器的话，他们留在酒馆也不安全。
同样都是覆灭的命运，大家的基本意见很快就和奥金涅茨达成了一致。
布宁和他的服务团队拿着武器走在前面，奥金涅茨几个军火商小头目尾随其后。
一帮人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酒馆大门，见到了他们此生难忘的一幕。
……
一望无际的松边缘。
金发男人站在挺拔的悬崖前，厚重的黑色毡衣在寒风中起落。
地平线的尽头，023号城市的微光在坚硬的黑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能够来到这里他们当然有足够强力的交通工具，但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最后一段路完全靠步行赶来。
谁也不敢保证023号城市附近有没有埋藏什么探测性设备或者陷阱。
对他们小型团队而言，步行是最隐蔽的方式。
一位身穿墨绿军装的男人急匆匆地跑来。
“帕西阁下，找到了！”
帕西面无表情地地落入雪中，衣袖展开就像一只黑色的狐幅。
他跟着那名专员，走不多远就看到俄罗斯分部不少人和一众元老会派来的混血种们聚在一起。
他们是这次行动的第二支分队，在恺撒分队任务失败后负责再度跟踪寻找布宁的列车。
很巧的是，他们在半路上发现了布宁列车的信号，随后一路跟踪来这里。
见到临时队长到来，所有人都闪开一条路，让帕西走到雪坑前。
墨绿军装的男人用手电往下照射，雪坑里是一个打开的铁匣，匣中装着一部电话。
最老式的那种战地电话，用铜线输送信号，什么多余的功能都没有。
一般只能让你跟某个人说两句话。
他们为什么不用信号更强的卫星电话也很好理解，因为023号城市附近电磁干扰十分强劲，阻断了外界一切的通讯信号。
只有用有线的战地电话才能顺利传达讯息。
在无线电还不发达的年代，战争中都会有通信兵铺下几十公里长的铜质导线，把指挥部的命令送到前线战壕里。
虽然是过时的技术，却恰恰可以避开023号城市的电磁屏蔽。
并且埋设这部电话的人极其聪明地用了布宁使用的那条军用铁路作为导线，避免了在雪原上铺设几百甚至上千公里电话线的苦工。
帕西平静地抓起电话，没有拨号，而是静静地等着，直到电话对面那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我亲爱的帕西，真高兴接到您的电话，一路上还顺利么？”
“根据您的情报，我们已经找到023号城市，随时可以展开进攻。”
“进攻？天呐！我派你去难道是为了进攻一座城市的么？你难道是一位突击旅的旅长么？不不不不。”
从声音就能想象出对方那一脸大惊小怪的模样。
那人用极其轻佻的语气说着：“我派你去可是要拯救世界的！”
“我没有那个能力。”帕西澹澹道。
“拯救世界只是个小事情罢了，你帮我把路明非干掉就可以，然后悄悄退出来，最好不要惊动任何其他人。”
那人略显轻松地说着，好似这件事真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一样。
帕西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道：“那座城市的警戒应该很严密，在那城市中干掉路明非，肯定会惊动其他人。”
“唉，真麻烦。”男人叹了口气，“没关系，谁阻止你你就干掉谁好了，反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也相信你的能力。”
“……明白了。”帕西点头回答。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随性，那种气质甚至不能说是随性，而是不着边际的狂浪。
但帕西相信那个男人，无原则地相信。
即使是他让自己去杀掉弗罗斯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有人说他是为恺撒加图索而生，实际上他只为一位主人服务。
“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棘手，不过那家伙其实正处在一个极度衰弱的时期，别担心他会变身，使用了四度暴血后他要是还变身，只会死得更快。”
“明白。”帕西的回答仍是简洁有力。
“不过尸体必须带回来，那种危险的东西，一定要交给我来亲自处理。”
“明白。”
“那就祝您好运咯，亲爱的帕西……”
男人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间却听到了电话那头微不可闻的动静以及不少惊呼。
他皱了皱眉头，重新把电话放到耳边。
“出了什么事？”
帕西拿着话筒在雪地里站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功夫去听男人说了什么。
因为漆黑庞大的身影，已经遮蔽了月光。
明明在大雪的乌云笼罩下，能见到月光便很奇怪了。
但他们不仅看见了月光，还看到了月光与雪花中的……龙。
刺耳的警报声哪怕隔着近千米，也仍旧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次代种？”有俄罗斯分部专员惊疑不定地问。
感受到血脉中沸腾的炽热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与恐惧。
帕西捏紧了手中的电话。
“家主，第六只龙王显身了。”
闻言，电话这头的男人表情凝滞了几秒
“能确认身份么？”
“工具不足，无法确认，请下达新的指令。”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许久，最后男人缓缓说：“以干掉路明非为目标，不惜一切代价。”
随后，信号掐断，帕西觉得是对面捏碎了电话。
这应该就是男人最后的命令了。
无论自己是否带着路明非的尸体回来或者把自己的尸体喂给龙王，他都不必再接通这部电话。
……
海洋与水之王。
路明非听到这个名词后第一反应是路鸣泽便是海洋与水之王王座上的另外一位双生子。
然而他还未开口询问就被脱离了他身体的路鸣泽否认。
“海洋与水之王王座的两位是尼奥尔德与利维坦，尼奥尔德代表智慧，利维坦展露力量，尼奥尔德是哥哥，你觉得我很像那个没头脑的弟弟吗？”
“呃……”
路明非挠挠头，小魔鬼确实不太像没头脑的样子。
“说了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或者说朋友都算不上，利益纠葛而已。”路鸣泽轻笑，“我帮他找回曾经的自己，他帮我清除掉不必要的障碍。”
“什么障碍？”
“黑天鹅港剩余的那些家伙们，作为中国人你总该明白血债血偿这个道理吧？”
路明非疑惑：“可是赫尔左格已经死了。”
“谁说是那个老东西了？他死了难道就不能是其他人了么？”
路鸣泽这样讲，路明非忽然想到了某个人，但并不确定，于是以猜测的语气问。
“邦达列夫？”
“看来你脑子还算灵光，我以为觉醒了一点力量之后你会越来越懒惰，懒惰到最后脑子都不转了。”路鸣泽肯定了路明非的猜测。
这也总算让路明非能理清楚一点来龙去脉。
“你是说处决瓦图京的幕后黑手就是邦达列夫，还有那些一直追着我们的格鲁乌特种兵？”
“包括你们学院的俄罗斯分部和秘党元老会的人，邦达列夫的身份可太多了，他在明里暗里都有很大的地位与权力。”路鸣泽补充道，“知道么？他想让你死，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一个号令就有无数人为他卖命，他跟只掌握一个小小蛇岐八家和勐鬼众的赫尔左格根本不在一个阶层。”
“所以你让我帮你复活黑……尼奥尔德是察觉到危险了？”
路鸣泽笑了笑：“当然，你早就发现这里都是混血种了吧？你还猜不到布宁背后的老板是谁？”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绪有些不平静。
如果和小魔鬼说的一样，布宁背后的老板也是邦达列夫，那么就是说他和零几人的位置也早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了。
格鲁乌特种部队和元老会那些人绝对正在赶来的路上。
“从头到尾你们都被邦达列夫算计在内，不出意外的话，杀你的人已经到了这座城市。”
路鸣泽故作夸张的拍着胸口舒气：“还好还好，你这个笨蛋哥哥有我这么一个靠谱的弟弟在，我帮你们把后路都铺好了，有尼奥尔德帮衬，几个小小混血种掀不出什么浪花。”
“我们现在直接跑路！？”
路明非有些拿捏不准，自己的人生经验比起那些老狐狸精来还是有点不够看。
加上东京之后自己的脑细胞的确逐渐惰化，总是不能向以前那样进行快速思考了。
所以他把一部分的决定权交给路鸣泽。
至少从让自己团队跟他一路给了这么多帮助中能微微体会到路鸣泽的好意。
在现在的路明非眼里，小魔鬼即便不能称得上好人，那也得是个中立偏他。
而且两人的目的性一致，都是要进入黑天鹅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不不，现在跑路我让尼奥尔德出来搅局的意义就不存在了，要是跑路的话我大可以在几天前就安排飞机让你们撤离。”路鸣泽摇着手指。
“那你……”
“我要你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潜入邦达列夫的拍卖会，那上面有我要的东西，并且我也想深入了解一下他举办的拍卖会的秘密。”
路鸣泽半坐在地面，弓着一只腿，手臂放在膝盖上。
“至于烦人的小蚂蚁，就由尼奥尔德解决，之后尼奥尔德会按照我的意思回到大海，届时龙王苏醒，全混血种世界的视线都会放到海洋与水之王身上。”
说到这里，他歪过头来，笑意更甚：“这样一来，秘党与卡塞尔他们对哥哥你的注意力就会少很多，哪怕邦达列夫再出手，也只能派出一些人类军队追击。”
“人精。”
听完了小魔鬼的整个计划，路明非不禁吐槽了一句。
看着路鸣泽奸诈的笑容，他想到了名侦探柯南上的某句台词。
虽然身体变小，但头脑依然灵活，无所不知的名侦探。
这句台词套在路鸣泽头上也毫无违和。
路明非真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外表十二三岁，实际上大脑年龄已经几百岁的长生种了。
而就在他吐槽的片刻，小魔鬼站起身来走到了黑蛇的下面。
鼓动双翼的古龙低头凝视着他，发出低沉的龙吟，似乎在为他复活自己所作出感谢的意思。
路鸣泽也静默地抬头注视黑蛇。
良久，他皱起眉头，原本可爱的脸蛋上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咆孝的怒吼在防空洞内响起。
“去吧，尼奥尔德，倾泻你的怒火，让那些亵渎君王的人们，付出他们的……代价！”
“吼！”
黑蛇展开翅膀，直径超过百米的巨翼震碎了防空洞上空的穹顶。
就在这时，苏恩曦对安保系统的屏蔽消失。
红色信号灯在防空洞内疯狂闪烁，成百上千道光束瞄准了黑蛇的龙躯。
面对这些让自己曾经苦不堪言的热兵器，古龙发出了不屑的吼叫。
火舌与巨浪几乎是同一时间升起。
深槽底部连接着一条河流，这条河流直达西伯利亚北部的尽头，那里是叫做北冰洋的海洋。
也是黑蛇的家。
汹涌的潮汐瞬间从地底喷发直上，飙升到几十米的穹顶下的黑蛇周围。
热兵器射出的子弹在聚集的水流前形同孩儿软绵的拳头一般，尽数被拦截下来。
言灵•沧冥！
诸水的源泉是尼奥尔德，愤怒的万相是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