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镇子边缘的祭坛,聚集了很多还留在镇子里的居民。
陈剑秋一大早让洛岑发布了公告,召集了三个部落的主要人物。
他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老马来拄着拐杖,席地而坐,胸有成竹地闭目养神。
他部族的人纷纷站在他的身后。
不过中间少了一两个人。
克利基塔特站在一边,手里把玩着一把猎刀,斜着眼睛撇着老马来。
他身后的人要多上很多。
因为他提前一天将自己部落在华雷斯工作的年轻人都召了回来。
洛岑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似乎眼前两个部落的首领,都不在他的眼中,而在她身后站着的,是犰狳。
他们人数,是三个部落中最少的。
三个部落之间已经过了很长一段和谐的生活,几乎是不分彼此,所以此时的氛围,就显得有些尴尬。
因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过去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镇子的方向传来了马蹄声。
众人纷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扬起了阵阵黄色的尘土,不一会儿,一队骑马的士兵,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陈剑秋和他的士兵们靠近镇子的时候,减慢了速度,同时列成了整齐的队形,向着祭坛的方向而来。
镇子上的印第安人纷纷避开。
这一长队人马慢慢穿过镇子,然后在祭坛的前方齐刷刷地同时下马,进入了会场。
老马来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陈剑秋和他身后那一百来号全副武装的士兵,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拐杖斜着倒在地上,滚了两滚。
有些不好的记忆开始袭击他。
为了掩饰尴尬,老马来从地上捡起了拐杖,挥舞了一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很诡异的弧形。
在场的人都看不太懂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以为是某种古老的印第安神秘仪式。
拐杖又立起来。
老马来抓着拐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手臂在颤抖。
“首领是在施展某种巫术吗?我看他很专注,很耗费精力的样子。”老马来身后的一个部落成员小声对另一个长发披肩的男人说道。
两个人是老马来的左膀右臂,都参与了那天的“夜谈会”。
“右臂”点着头,深以为然,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首领:
“是的,这种巫术我见过,作用是获得大自然的祝福,可以暂时性地控制对手的心魄......”
他一边向旁边的人解释,一边观察着老马来的情况。
“他这种巫术需要消耗很大的精力,你看,首领他的头上都流汗了。”
“他还在努力,我们的首领定力非凡,他还保持着坐姿,他......诶,不对......”
老头的身体在晃动,屁股连续几次尝试着离开地面可都失败了
“右臂”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首领要站起来,快,上去扶他。”他对“左膀”小声说道。
两个人快速上前,一人架住了老马来的一只胳膊,把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老马来被勐地一下从地上架了起来,两眼一黑,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
“你们就不能慢一点?”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样太难看了。”
“左膀”和“右臂”不敢多废话,赶紧准备松开老马来的胳膊。
然而老头双臂一夹。
“别松,我腿麻了!”老马来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小声说道。
他现在感觉自己两条腿的膝盖以下部分都不是自己的,软绵绵地耷拉在那。
“哟?这是什么造型?”
陈剑秋路过老马来的面前,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看了老头一眼。
老马来脸色铁青,但一时间又不好辩解,只能瞪着对方。
陈剑秋看了眼老马来两条委顿的小腿,大致明白了:
“诶,老年人嘛,腿脚本来就容易血脉不畅,坐久了要经常站起来走走,一把年纪了,还是要学着养生。”
他也不管老马来听得懂听不懂,说道。
老马来看样子是听懂了。
因为他的脸更黑了。
“陈先生!您来了!”
看见陈剑秋来了,克利基塔特搓了搓自己的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陈剑秋回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这个微笑让克利基塔特的心情瞬间变得舒坦起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数量众多的族人,又看了一眼陈剑秋带来的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
克利基塔特信心百倍。
这首领的位置,多半是没跑了!
陈剑秋并在他这边停留,而是又来到了洛岑的面前,和她交换了下眼神。
随后,他走到了祭祀地的正中央,清了清嗓子:
“杰罗尼莫死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噼进了在场众人的心里。
不过此时大部分人的脸上仍有怀疑。
毕竟,杰罗尼莫的死讯,在阿帕奇人中流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都没有得到完全的证实。
他们始终觉得,这位战神,不会就这么简单的陨落。
但是陈剑秋接下来的动作,让他们的幻想破灭了。
他手伸向了后面。
一个华人士兵将一件血迹斑斑的衣服递到了陈剑秋的手里。
他将手上的衣服轻轻展开。
衣服残破不堪,后心有一个大洞,袖子也撕裂开来,但罗岑背后的那些印第安人,仍能看出这件衣服是他们的大酋长的。
杰罗尼莫那天离开的时候,就穿的是这件衣服。
“我们在一处干涸的河道边上,找到了这件衣服,附近的石头上还有血迹。”陈剑秋压低了声音,“沉痛”地说道,“很遗憾,我们没有办法找到他的尸骸,但可以确定的是,大酋长遇难了。”
一阵恸哭声从洛岑背后的人群中传了出来。
他们中很多人,是跟着杰罗尼莫一路从矿山来到这里,冲破美军的围剿,历经千辛万苦,才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杰罗尼莫死了,他们的天,塌了。
许多人忍不住掩面而泣,那些没有流眼泪的人,也是满脸戚戚然。
而克利基塔特和老马来身后其他两个部落的印第安人中,也有惋惜声传来。
在杰罗尼莫担任大酋长的这段时间里,这位老人的勇敢和平易近人,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或许在这国境之南的山谷并非是故乡,但这位传奇的大酋长带着他们在这里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可如今他竟然先行一步,实在是令人不胜唏嘘。
“作为大酋长的战友和忘年交,他的死,让我心痛不已,阿帕奇人失去了一位传奇;而各位则失去了一位优秀的领路人!”
陈剑秋声音低沉,“悲痛万分”。
“但是生活仍要继续,仍然需要一个优秀的人带领大家前进,用我们那的话来说,就叫做‘国不可一日无君’,建议大家尽快推举一位新的人选,来填补杰罗尼莫留下的空缺,这是我今天说的第二件事情。”
陈剑秋说完了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他又向身后的人伸出了手,示意他们把水袋拿过来。
这时候,现场已经有人忍不住了。
克利基塔特认为这是陈剑秋留给他的一个机会。
他左右看了一眼,向前跨了一步,双脚并拢,昂起了头,大声说道:
“我愿意继承大酋长的意志,接过这份重担!尽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