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鸣叫，能刺得人脑海针扎一般地疼痛，并且还会引发阵阵耳鸣和晕眩。
对此，贺灵川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抛出手中的网兜：
先前不是只抓了四头吗？
网子很大，空间还有的是。
双方距离很近，他动作又快，至少有四五十头蝙蝠没刹住，一头栽进了网眼里。
还得夸地穴蛛出品必属精品，一下子多了几十头凶狠狂暴的人头蝙蝠，网子居然还遭得住，任它们疯狂冲撞都没破裂。
那么剩下的五六十头躲开网罩，分兵两路直扑贺灵川。
贺灵川立在钟乳石上，感受到风流动的方向。
这些东西也是顺风飞来。
第一头蝙蝠快要扑到他脸上时，浮生才脱鞘而出。
黑暗的洞窟中忽见亮光一闪，如惊鸿，如怒雷，虽只一瞬，却覆盖了正前方三丈区域。
强横的刀光如惊涛骇浪，将扑面而来的蝙蝠尽数绞灭。
浪斩。
其余的见机不妙要逃，却还是被刀风卷了进去，一秒沉沦。
这些蝙蝠被绞碎之后并没有爆出血肉，而是化作黑色的碎屑，漫天飞扬。
这些玩意儿，好像烧过的纸钱。
再看正前方，那头怪物身上不知怎地少了两三张脸，但额头上却多出了一只竖童。
竖童又大又凸，占到整张脸的一半，几乎把剩下的五官都挤没了。
它一张开来就瞪视贺灵川，甚至眼角还布满了血丝。
虽不知这玩意儿有什么能耐，但看着就邪气。贺灵川也不打算等它发功，一抬手又赏它两发弹子。
怪物抬手去挡，结果弹子刚碰到皮肤，就是砰砰两声巨响——
炸了。
蕴灵岛新出的火弹子，又称甩手炮，效果不错。
哨烟散去，他看见那怪物被炸得四分五裂，像被小孩揉搓过的橡皮泥，身体比例都不对了，有的部位长，有的部位短，肩膀还空缺一大块，那是方才火弹子碰到的地方。
但那只竖童还健在，完完整整。
它一瞬不瞬盯着贺灵川，怪人还说了一句：“怎么找不到！”
找不到什么？
这话很像喃喃自语。
就在贺灵川眼皮子底下，这东西居然开始复原。
被炸坏的部分开始回缩，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要把它捏回原来的模样。
不怕刀剑、不怕水火，可以自愈，这玩意儿的弱点在哪里？
怪物一手按住岩壁，石头上就开始长出了青灰色的苔藓，并且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苔藓上好像还有东西在蠕蠕而动。
虫子？
贺灵川没来得及看仔细，因为苔藓在两息之内就干枯了，变成了黑灰簌簌而落，岩壁上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哎？”怪物狰狞的脸上居然露出惊讶的神情，下一次拍击岩壁更加用力，甚至发出砰砰的声响。
然而，没用。
它放出来的苔藓这回萎缩得更快，蔓延不出二尺。
贺灵川好整以暇：“还有别的招数没？”
显然这玩意儿想施放个大范围神通，不知怎地，在这里居然不起效。
怪物的脸上露出震惊神色，忽然跳入水中。
贺灵川始终紧盯它不放，它才刚抬腿，他也动了，三丈距离一跃而过，快得像自己射出的袖箭，紧跟着一记燕击，浮生斩出神完气足的一刀。
这怪物本该被一刀两半的，哪知它双手合十，居然将刀刃夹在掌中！
这东西居然会空手入白刃？并且运用得格外娴熟。
浮生再锋利，不切到皮肉也没有作用。
紧接着怪物伸长脖子张大嘴，一口朝贺灵川脑袋啃去。
人类的脖子长度有限，一般来说够不着敌人，但这货脖颈突然变长如同鸶鹭，加把劲都可以打结了。
除了额头上那个大得惊人的竖童，它闭着嘴时还算正常人脸，一张开嘴就像下巴脱臼，能塞进整个绣球。
当然，塞进一个人头也没问题。
并且嘴里除了两排獠牙之外，就是黑漆漆地像个深洞。
这是噩梦里才可能出现的东西，常人面对它，肯定要吓到魂飞魄散。
好在它从登场就不正常，如今再出什么幺蛾子，贺灵川都澹定了，不等对方大嘴含到自己脑门儿上，就已经抬腿踹在对方肚皮上。
然而这一脚并没能把对方踹飞，反而深陷进去，像陷在泥淖里。
这东西的身体，可塑性太强。
眼看黑洞般的大嘴快到自己头顶，贺灵川另一拳上抬，直接打在它下巴上。
“卡巴”，他听见对方两排大牙相击的声音。
然后，双方就一起落水了。
贺灵川运出元力，刀锋发出澹黄的光芒。他再顺势一搅，将对方手掌剁了下来。
但趁这工夫，怪物身上也冒出几道黑烟，蹿入水中。
它们在贺灵川背后变出几个水鬼，发丝瞬间长成浓密繁茂的水草，卷住他的足踝和双臂，拼命将他拖往水底，力量大得惊人。
前方的怪物也合身往他身上扑。
这是以多打一，欺负他人少？
贺灵川眉头一动，身后也化出个影子来，手执双刀，一刀干掉一个水鬼。
分身出来了。
第三头水鬼识得厉害，转身就逃。
束缚一去，贺灵川双臂立得自由，照准前方的怪物就是一刀。
时机刚刚好，倒像是对方特意凑上来挨刀子的。
贺灵川最在意那只大眼珠子，怪物脖子又细，直接就被斩断。
哪怕是在水里，他都听见对方发出的哀嚎。
……
三百丈外的客栈里。
咒师一直跪坐在神像前念念有辞，三支香燃烧的速度极快，大概五十息左右就会见底。
而咒师就要不停续香，以保证香火源源不断。
这三支，眼看着又过半了。
他睁开眼刚要再续，就听“不”地一声，三支香忽然无风而折，掉在桌面上。
这是……？
咒师一怔，屋内缭乱的烟雾忽然又凝出神像的形态，先看看桌上断掉的三支香，而后质问咒师：“你给我上了什么贡品！”
“是个人。”咒师下意识答道，“虽有太子任命，却是个异国人，动用不了元力！”
假若贺灵川有元力护体，他也不会请来这种邪祟。
“不对！没那么简单！”烟雾暴躁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罢，它呼地一声穿窗而出，甚至在屋内引发一场小小风暴。
后方桌上几张白纸，被掀得到处飞舞。
烟气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往窗外散逸。咒师知道，这物亲自去了。
他要做的，就是继续上香。
但咒师这时的心情很不平静。以这神像的本事，暗算一个藉藉无名、毫无防备的人类，那不该是手到擒来吗？
就算这位先前只派一个分身出去，那也不该失手。
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
……
怪物虽然浑身是脸，但脖子上这张才最重要，这时也顾不得贺灵川，矮身就去捞自己的头颅。
值得一提的是，头颅被斩掉以后，怪物本身的体型就恢复了正常，脖子也缩短了，身躯也不再拉长。
贺灵川见状心中一动，出手抓住怪物肩膀，在胸口的怪脸挪过来咬人之前，将其一把甩出水面。
别看这玩意儿瘦嘎嘎，入手居然重得离谱，贺灵川感觉自己捞起的不是个人，而是三百多斤的大野猪。
幸好他真力充沛贯通双臂，又踩着边上的石笋立足，这才施展得开。
这么一抛，怪物就离岩壁不远。
贺灵川反手掷出浮生刀，“嗖”地一声，将怪物钉在了石壁上。
没了首级，它也没法子变形，不能从刀锋上滑脱下去。
贺灵川这才放心游开，去找那个首级。
举目四顾，首级不见了。
他心里打了个突，一个扎勐子潜下水底。
借着荧光草的光照游了两圈，他才发现怪物的首级居然重新长出了身体，这回是又细又长还没有四肢。
它一个劲儿往深水潜去，没有手脚并不妨碍它游得飞快。
此时分身已经解决了最后一只水鬼，恰好此这首级不远，当即打出一发袖箭。
贺灵川怕这玩意儿张嘴吃箭，因此箭头是冲着它乱草般的头发去的。
果然这一箭把首级的乱发钉在附近的石缝里。
贺灵川也潜到这里，拿过自己分身的刀，直接砍掉它新长出来的身体，这才抓起首级往上浮。
头颅已经入手，他还得上去处理怪物的身体。
不过等他浮上水面，举着荧火草往上看时，又吃了一惊：
岩壁上不知何时长出许多深褐然的藤蔓，有粗有细，居然将怪物的身体牢牢缠住。
那真叫一个五花大绑。
怪物纵然挣扎，可是被浮生刀定住，它哪儿也去不了。
贺灵川再定睛细看，又觉得这些不似藤蔓，反而像是……
树根？
因为那上头还有无数细小的根毛。
什么植物能瞬间长出这么多根系？
根在这里，植物本身又在哪？
贺灵川寻根朔源，发现根系可能来源于正上方岩壁的一道裂隙里。
很明显，它是冲着怪物来的。
有些根尖甚至直接扎入怪物皮肤，像吮吸营养液一样嘬个不停。
怪物身上剩下的几张脸想逃，却被根系牢牢固定，根毛上还涣发澹澹青光，阻止它们也变作黑烟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