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院中,已是月上柳梢了,月盘如玉,明日便是十五了,林彻望着月亮,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呀,阿郎回来啦,”
铃娘却是已经酒醒过来了,哈,天生有点酒量的样子。
“铃娘姐姐你却是醒了啊,酒水可是香甜,哈哈哈,可还想吃酒。”
林彻想到铃娘口水直流的憨样,顿时乐不可支。
“阿郎你又取笑奴奴,我就是没忍住好奇,小小的尝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铃娘羞红着脸,在小指上在截着指尖认真的比划着。
“甄姨可有醒来?”林彻往屋里走着。
铃娘尾巴似的镶在林彻的影子上,“还未醒呢,让丫鬟喂了醒酒汤也是无用。”
“许是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让人莫要去搅扰她了。”
林彻走进了书房,又是一番写写画画,一直到子时,方才在铃娘的服侍下沐浴洗漱,富家少爷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美美的睡了一觉,卯时,林彻准点醒来。
随意的洗漱了一下,林彻便抖擞精神往演武场快步走去,铃娘连蹦带跳的才能跟得上。
演武场中热气腾腾,进入其中便让林彻有中热血澎湃的感觉。
老样子,带着五组少年如常进行晨间操练,一个时辰方才休息。
林彻这时又看到杨巍成在教受一个武师刀法,便兴致勃勃的旁观了起来,杨巍成拿了把朴刀演示了起来,动作放得很缓,却显得很是灵活,有许多变化,劈、跺、扫、砌、绞等动作一一展示。
看得林彻目眩神动。
“呵呵,看着不错,也就是江湖把式,经不得正经厮杀。学了也是浪费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老道出现在了演武场的高墙之上,盘着单腿,很是随意的骑坐在墙头,一手持着一个硕大的葫芦,不时啜上几口。
“敢问是哪位高人前辈,既然看不起在下的武艺,可否下场指点一二!?”
习武之人当然有脾气了,杨巍成自然不能无视这种挑衅轻视。
张老道在墙头一跃,飞身下来,随意在兵器架上捡了一根哨棒,左手单手拎着,右手的葫芦依然不时往嘴边送一下,就那么大刺刺的站到杨巍成身前,空门洞开着,“来吧,你拼尽全力来攻。”
虎子看着,在林彻耳边嘀咕了一声,“这哪来的牛鼻子,就这风都能刮跑的样子,也不似会武艺啊,这模样,是来寻死的吧。”
杨巍成被老道这作态激得满脸涨红,眼冒红光,“这位仙师,那在下不客气了,伤了死了可别怪我!”
“呵,就你?尽管来吧。”老道斜了一眼杨巍成,混不当回事,确实有上杆子找死的感觉。
杨巍成肃然一整,漫出一股杀气,双手持刀,一压,一抬,上躯一沉。一个箭步蹬出,刀光跟着似乎还留在原地的刀尖,往身后划了一个圈,升到半空。
这时杨巍成距着老道只有一步之遥,头上刀芒一炸,一道匹练闪向老道肩颈。
铃娘似乎看到老道被劈做两半,惊叫着用手蒙住双眼。
叮…
一声短促的金鸣,没看到老道怎么动作,杨巍成的朴刀便劈在了地上,小半个刀身都插
在了石板里。
“太慢,有力而无威,势沉而不迅。没意思,还要再来么?”老道懒洋洋的又喝了一口。
杨巍成,望着入地的刀身,又望着持刀的双手,神色严正,略带思索,片刻,便把刀拔出来往边上一丢,走到兵器架那里仔细挑了一根蜡杆长枪走了回来。
竖握着长枪,双手一抱,神色肃然,恭敬的对着老道施礼,“未知前辈高人当面,方才晚辈太过失礼,万望前辈谅解,晚辈家学枪法,再请前辈赐教。”
“随便吧,你还想就来吧,再看看你的成色。”老道还是一副死样子。
杨巍成,缓缓深吸一气,单手持枪,枪尖往前一圈,枪身一抖,枪头红缨一阵摆舞,枪与肩齐。
一股虚实无定的气势弥漫开来。
老道打眼这么一看,放下嘴边的葫芦,“咦,六合梅花枪!?有点意思了。”
身型便整立而对,目光中颇有考究。
杨巍成接着枪收于腰,挑起枪尖,犹如太公钓鱼之式,身型一花,去势如电,枪尖直入老道胸怀。
老道提起哨棒,一横,一挑,一抹,便荡开枪势。
杨巍成一个回势,一扭一转,取回枪尖,脚下一踏,枪尖诡异的从杨巍成左腋之下穿过,直奔身后老道咽喉。
这时所有的武师护院还有二十多个少年都圈成一环,目瞪口呆的望着场中。
小丫头呆愣愣的不知道场中什么情况,虎子神情紧张的握着双拳,蠢蠢欲动像正欲扑食的幼虎。
林彻只感到眼花缭乱,心动神摇,目光傻傻的追着,银亮的枪尖。
没人看清老道是怎么动作的,啪…,长枪飞起,迅如飞箭,高高的越过人群,稳稳的扎到三十丈开外的场边箭靶之上。
哇……!
惊醒过来的众人,一片哗然,卧槽!这是神仙吧!
“架势倒是不错,基本功也还成,只是缺乏了锐气,没有沙场上攻无不取的决然之意,有点可惜了,枪法倒是好枪法,没上过沙场,略显稚嫩了。”
老道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说完,就施施然的走出了演武场。
装完逼就跑!
啊!
高手!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反应过来的林彻,匆匆给还在发愣的杨巍成叉手一礼,忙不迭的追了出去。
“阿郎,慢点啊,等等奴奴。”
铃娘卷着银铃声追着前面风一样的男子,额,男娃子。
刚才还觉着这老道走得慢慢悠悠的,这追了一路都没看到人,白日见鬼了,林彻有点垂头丧气。
哎,这高人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抱着最后的希望,林彻也顾不得回去更衣洗漱了,又匆匆小跑着往林老太爷哪里去,后面坠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
林老太爷这会刚酒醒,坐在卧房外间的茶案边,捂着额头在那喝醒酒茶,望着蹦进来的林彻,眼露迷茫。
“翁翁,可有看见道长?”林彻礼都没顾上。
“道长?什么道长?!?”好嘛,这老头还没醒过神来。
“就是张道长啊,昨天陪你喝酒的张道长啊。”林彻摇着老头的胳膊。
“唉唉唉,别摇了,再摇这把老骨头
就要散了,你这小皮猴子,一大早的咋咋呼呼,我哪知道那老牛鼻子在哪,起来我也没见着他人,这老道,还是那么能喝!”林老头这才有点回魂了。“你问问大海去,应该是他给安排的客房。”
“哦哦,那我找海伯去。”卷着风,林彻就消失在老头眼前。
“什么鬼啊,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平时挺稳重的啊?”
老头望着空气嘀嘀咕咕,然后端起茶盏,咪了一口解酒茶,又自言自语,“昨天这酒还真是不错呢,这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喝过这酒,以前的都是水啊,要是就昨天那一坛子,那往后可咋办呢,哎,大意了,大意了,不该给那牛鼻子喝这么好的酒的,那厮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这孩子也真是的,财不露白啊,好东西就不该当着外人拿出来嘛。”
正在林老头嘀咕的时候,一阵风又卷了回来,定睛一看,还是林彻。
“你这皮猴,又风风火火的干甚。”林老头抬手虚拍了一下林彻的头,终究没舍得打实。
“海伯说张道长已经走了,翁翁你知道去何处可以找到他么?”林彻还想着找到老道。
“我哪知道他会去哪里,这老道一向行踪飘忽的,要不是他昨天突然到访,老夫都十几年没见过他了,对了你找他一个牛鼻子干嘛?他一个没有闺女孙女的老寡头,再说你也没到那年纪啊。”林老头这一大早被林彻搞得莫名其妙的。
这会老管家也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老爷,阿郎,张道长说还有俗务在身,径直就走了。”
“嘁,他个出家人,有个甚的俗务。”林老头不以为然,“庆儿,你到底找他干啥?”
于是,林彻便把演武场的事讲给老头听。
林老爷子这才明白过来,“哦,你想找他学武?你怎么想起学武了?当年你爹打死都不肯学,说吃不了那苦,哎,这不成器的东西,要是学点武艺,怎么也不至于死在鞑子蹄下了。恩,这世道,学武就学武吧,只要你能吃得了那苦,可惜,老头子我身上这点杂乱武技没啥好教你的。”
“翁翁,可找不着这张道长啊,怎么学,家里最厉害的杨教习都不是他一只手的对手,要学肯定得学最强的啊。”林彻很是不甘心啊。
“那没办法,你先和小杨学着呗,老头子我再帮你找找,看看能不能再访得高手给你做师父。对了,昨天那酒是哪来的,还有么?”
老头说着说着转到了酒上,真有一种孙儿不如一坛酒的感觉。
林彻听着老头这话,知道不能抱什么指望了,一脸没精打采,“没了,就昨天那一坛子,时间太急,就做了一坛子。”
老头一开始听到说没了,心下立马像丢了什么宝贝一样,然后听林彻一转说是自己做的,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做的?你自己做的?”
“是啊,昨天我不是说了新制的么?”林彻没理解老头一下难过,一下高兴的心情。
等林彻确认是自己做的,林老头笑容变得诡异起来了,“嘿嘿,庆儿,那就好办了,说不定,那老牛鼻子会自己回来。”
这时候的林彻神思不属,一时没明白老头话中的意思,也没心情深想,给老头草草的躬了个礼便出去带着候在外面的铃娘回自己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