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全部都是大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不过因为战争受了摧残,皮肤没有毛蛋想象中白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向毛蛋投来异样的眼光,多数带些蔑视。
跟毛蛋所想一样,黄皮肤的亚洲人在欧洲这片土地上是不会被瞧起的,这些眼神让他战栗,让他感到恐惧。
他独自缩在角落,蜷着腿把头埋的老低,生怕人发现有他的存在。
但显然洋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他们眼神露出一种看猴子的眼神,戏谑的朝毛蛋走过来。
“喂!你谁!?”洋人长得很可怕,叽哩吧啦说着毛蛋听不懂的语言。
毛蛋能听出来他是个来挑衅的人,头缩的更低了,干脆抱起了头。
“问你话呢!狗!说话啊!”洋人居然嘲弄的笑了。
兵营里的人无处发泄,毛蛋进来这里相当于进了屠宰场,任人宰割任人发泄。
很快在洋人的一番试探下,确认了毛蛋的到来毫无用处。他们开始拳打脚踢,起初只是挑衅的拍脸,直到后来他们看着毛蛋就是缩在角落里不出来,拽着他的脚腕在地上拖。
如此奇耻大辱,毛蛋居然也忍受了。他看着军营周边摆放的枪支弹药也没了挣扎的念头。
他面如死灰,任由洋鬼子将他拖在地上,像一个扫把一样,扫清军帐里所有的角落。
后背衣服逐渐被划破,裸露出了皮肤,在地上摩擦的后背生疼。
越来越多的洋鬼子加入了这场戏谑,在他们眼中这是唯一可以发泄的方式了,战争让人压抑,也让人变得病态。
“东亚病夫!他们说的真对,看这个男的连正眼瞧我们都不敢!”
他们洋洋得意,疯狂的嘲弄着在精神边缘崩溃的毛蛋。
毛蛋闭上了眼,想着就这样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永无翻身之日,就像他那任人宰割的家乡,也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毛蛋儿头一次因为自己国家而感到自卑,若是他能生在别的地方,哪怕是别的家庭,不用经历这么多坎坷,那也好啊。
偏偏他生在了一个贫困的家庭,爹娘生了六个孩子,还遭人暗害,弟弟妹妹也都走散了。那时候进宫当太监是他觉得唯一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事,他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
可又换来了什么呢?大家都在欺骗他,爹娘都上赶着让他去当太监,明知进攻是需要阉割的可没人告诉他。
阉割?一想起这两个字毛蛋就又记起来了,阉割似乎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件最幸运的事了。偏偏他阉割那天赶上了大清灭亡,他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下去。
正常人又如何呢?青梅竹马的水碧进了青楼,即使现在被遣送回家,也已经不知在何处了。
人生最高光的时刻是在北洋军当了个小官,可她又为了和皇上曾经的情谊丢了这个饭碗。
曾经他被人握着刀子杀人,被迫给当官的背锅,自己成了死刑犯。
青岛战役九死一生,肯定是有佛祖保佑他才能在那种乱世活下来。
活下来又如何呢?过了没多久的好日子,现在又死到临头了。
他这一生遇到的那些人,都不想杀他,但都想折磨他。
从上船的那一刻起,毛蛋儿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陌生的欧洲,陌生的人群,不熟悉的语言,被人瞧不起的身份和来路。
人在死前是会慢慢回放这一生的,毛蛋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