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过后,两个人又哭又笑的,却吃得肚中圆圆,玉籽收拾好饭盒,拿起大衣准备走,却被艾伯特叫住了。
“什么事?”玉籽想要早走一会,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走,谁知道却被他拦着。
“徐氏的事,现在没什么定论,你不要说出去。”玉籽看了艾伯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显然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清楚,不然以后我是不会再听的。”说着,玉籽就把大衣穿在了身上,只剩手里的围巾,还没有围在脖子上。
“妈妈她…”艾伯特虽然说出口,但依然觉得这不是个开口的好机会,所以也只是说出半句话,试试玉籽的反应,玉籽伸手,冷淡的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围巾很长,但是她很快就收拾妥当了自己,提上自己的东西,往外面走,艾伯特知道她动了气,赶紧解释道“我只提这一次。”
“你最好能如此。”说着,玉籽提起饭盒和自己的包,走出了病房门,艾伯特又叫了玉籽一声,玉籽回头,对艾伯特说“我后天再来看你。”
“好”艾伯特笑着,目送着玉籽离开。
玉籽慢慢的往楼下走,寒风凛凛,头疼的厉害,走到车上的时候,身上已经冻透了,坐上车以后,钥匙还没插上,电话就响了起来。
玉籽看清了电话上的名字,一边慢慢地启动车子和车上的空调,一边接通了电话“喂?”
“玉籽,你出来了吗?”江俊泽简直是掐着时间给玉籽打电话。
“嗯,刚出来,车还没开出医院大门。”说着,玉籽就已经把车开出来了。
一听这话,江俊泽就来了精神“那怎么样?”
“他不允许”不知怎地,玉籽起了戏耍江俊泽的心思。
“什么?他是什么毛病?快死了吗?”江俊泽立刻忍不住开骂了。
玉籽把车开上回家的路上,并未收了继续耍他的心“没有,我们不是做了约定吗?如果我违约在先,他万一翻脸不认了怎么办?”
“可是明天我就要拍最重要的一场戏了,我想你看着才行。”这几天的拍摄,江俊泽一直都在掐着进度,可以让玉籽看到自己拍摄这场,整部电影里最重要的一场戏,这场戏拍过以后,最多一周,江俊泽就要杀青了。
“那等这部电影上映了,我同你一起去看首映好了吧。”前面是红灯,玉籽踩下刹车,慢慢的停在了后车的车尾。
“那好,等上映的时候,我们去包场,看午夜场。”江俊泽很喜欢看午夜电影,首场首映的时候,如果是系列电影,就算是已经凌晨,还是会坐很多人的。
“包场?”玉籽对看电影一直都没什么概念,虽然她本人就是个导演,但是除了纪录片外,她还真的没正儿八经的在电影院里看过几次电影。
“嗯,我们包一个舒适的电影厅,要有大屏和最好的音效,也不枉费我拍的这么幸苦。”说着,江俊泽为了让自己很努力这个说法,还咳嗽了两声。
玉籽被他逗笑了,怎么拍个戏还拍到咳嗽“那我们叫上你的头号粉丝李思然,卫一风,张米他们也一起。”玉籽觉得看电影还是人多一些才会热闹。
“那我们再包一个,让他们去别的厅看。”江俊泽大手一挥,觉得这都不是问题。
“你当电影院是你家开的,让你想包场就包场,别不是你的电影还没上映,你就觉得足够烂,没人看吧。”玉籽一直对江俊泽的演技存疑,而且还是男二的角色,这部电影真的没什么意思的说。
“你如果能亲自过来探班,大约也就知道其实我的演技还算可以。”江俊泽说完,看了一眼正在被导演骂的男主角顾卿笙。
“是吧”玉籽依然还是没有说出来,自己会去探班的事情。
“不过等上映了你也就知道了。”江俊泽揉了揉真的有些疼痛的胸口,刚才吊威亚的时候,威压拉的太紧,所以才会如此。
“好,那到时候我再去看,没事我就先挂了。”玉籽说了很多的话,有些嘴累。
江俊泽不想挂,却想玉籽在开车,虽然他是见识过玉籽的车技的,就想缠上一缠她“不要啊,我都好久都没跟你说话了。”
“好了,等你杀青回来,不就天天能…嘶…”玉籽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江俊泽电话那头,从听到玉籽倒抽一口冷气后,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接着是两车碰撞的声音,声音持续了好一会,江俊泽还听到了一声非常清楚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玉籽…玉籽你怎么了?”待一切停止,江俊泽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希望电话那天的玉籽,能没什么事。
玉籽听见江俊泽叫她,但是她难以平复,只是看着好不容易停下来的车子,和因为后车突然撞上来,而破碎的车玻璃,忍不住的大骂一声“我这开了还没一年的新车,这她…也太多灾多难了。”
江俊泽在电话那头,听见了玉籽中气十足,还骂人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骂完以后,玉籽觉得自己脖颈处一热,好像有什么液体流出来,伸手一摸,是因为后车玻璃破碎,所以自己的脖颈流出了血来,玉籽用围巾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车是不能开了,只能先下车去处理,玉籽对电话那头的江俊泽说“好像是后面的车追尾,然后撞到了我的车,我没事,先挂了。”
“真没事吗?”江俊泽关切的问。
“没事,你不是都听见我骂人了。”玉籽解开安全带,刚才由安全带勒着没感觉,现在松开安全带,却觉得自己整个肩膀,胸口和腹部都被勒的生疼。
从车上下来,玉籽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弯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摄影机,顾不得手上的伤和肩膀的疼痛,把一只笔记本电脑大的摄影机,扛在肩上,对准眼前的一切。
就在刚刚,这个路口,发生了一场连环车祸,因为天冷,路面积水的地方结冰,一辆车在行驶的时候,失去了平衡,车速过快撞上了前车。
因为刚刚从红灯转变成了绿灯,车辆正在有序的通过路口,被撞的前车转上了前面的,前面的又撞到了前面的,最后玉籽的车也被撞,好在玉籽正在跟江俊泽讲电话,启动车子后,速度并没有多快,又慢了一步,才用自己车的重量,抵消了一层层而来的推力。
此次车祸,波及了近十辆车,整条路都拥堵住了,玉籽的前车,是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就算是玉籽的车抵消了所剩无几,几乎所有的力量,而且他已经几乎开过了路口,本可以继续走自己的路,却也停了下来,玉籽没注意,从那辆白色的越野车上下来一位年轻的男士,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和裤子,从玉籽的车开始,一车一车的向后查看。
直到从站在路边安全地带拍摄的玉籽镜头前走过,玉籽才发现他,而且他完全占据了,玉籽镜头下的所有焦点。
玉籽的观察力非常敏锐,只见那人有修长的手指,走路带风,面对如此大的车祸场面,依然面无表情,而且没在玉籽的车里,找到乘客,立刻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正举着摄影机拍摄的玉籽,然后什么都没说的,转过头去,前往下一辆车。
下一辆车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这会也从车上下来,坐在路边缓神,脸色还好,没受什么伤。
看完这两个车后,那个男人好像失去了耐心,一个车一车的查看,而是径直跑到了车队的后面,车祸最开始发生的地方。
玉籽简直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焦点,把受损最严重的车队尾,收入镜头之中。
这是玉籽第一次亲眼见到车祸现场,她实在没有办法就那么看着,她想亲手记录下来。
那个黑衣男子,直接打开了倒数第三辆的后车门,整个身体探了进去,从严重变形的后车座里,抱出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四五岁的样子,满头是血,但是身体还是好的,像是坐在了安全座椅里,男子把孩子抱了出来,一直把他抱在路边,此时孩子的哭声洪亮,只是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男子又打开了驾驶位,里面下来一个依然满头都是血的年轻女子,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伸出手想要从男子手里接过痛哭不已的孩子,抱在怀里安抚,谁知试了两次,都没把自己双臂抬起来,男子伸手推着女子,让她走到路边,又把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对着玉籽招了招手,玉籽从镜头后看到,玉籽指了指自己,男子点头,玉籽知道男子需要帮忙,这个时候生命最重要,她赶紧合上摄影机,丢回自己的车里,几步跑了过去。
男子看玉籽过来,对玉籽说“摘下你的围巾。”
玉籽毫不含糊,立刻摘下自己沾血的围巾,男子也看到了围巾上浸湿一片的血,抬头看了一眼玉籽的脖颈,想伸手去认真的查看,玉籽却摆了摆手,把围巾递给男子说“我没事,您还是快点去帮其他人吧,医生。”
男子有些吃惊,玉籽居然只是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医生,但现在也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男子蹲在了坐在路基石上的年轻母亲身边,用玉籽的围巾,对着年轻母亲的上半身,胳膊臂弯处缠上了玉籽的围巾,年轻母亲立刻疼的皱眉,想要挣扎,玉籽赶紧扶着了她的肩膀,男子手上用力,固定好了一个胳膊,只见他双手又按住她的臂弯,咔吧一声,玉籽非常熟悉这个声音,是接上脱臼的声音,他有用极快的速度,结上了年轻母亲的另一只胳膊,然后看了玉籽一眼,玉籽此时已经把小孩子抱在怀里,对黑衣男子点头“我会照顾好他们母子的。”
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又快步走到了倒数第二辆车上,这是一辆受损最严重的车,车里有一对年轻夫妇,妻子坐在后车座上,已经有看懂事情的群众,开始去车里救人,驾驶车辆的男车主,上半身伏在安全气囊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玉籽安抚着哭泣的孩子,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小男孩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循着痕迹,在男孩左边额头,发现了一条小拇指长的口子,目测是皮外伤,其它的也没办法看出来,玉籽擦干净口子附近的血迹,因为伤口太长,很难一下子就止住,男孩的妈妈想要伸手结过孩子,但是胳膊的上肢还用围巾固定着,没办法动弹。
玉籽把小男孩放在年轻妈妈的膝盖上,又把她的手放在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一把就抱住了妈妈的腰,头贴紧她的胸口。
玉籽看后问“没问题吗?”
年轻妈妈脸上泪水未干,摇摇头“没问题。”
玉籽把用来止血的手帕递给她,她接替了玉籽,按住了小男孩头上的伤口,顾不上自己也在流血的头部,还轻声的安抚着小男孩的情绪。
“你,过来。”黑衣男子满手是血,从那辆受损最严重的车边探出头,喊着玉籽。
玉籽站了起来,她虽然有很好的反应能力,但是看到谁一手鲜血,也是会怕的,她虽然再往那边走,但步子明显慢了下来。
“走快点。”玉籽依言,一阵小跑,跑到黑衣男子身边,定睛一看,惊讶出声“啊…”
“别喊,我车里,后备箱里有医疗包,给我拿过来,快。”男子说完,玉籽虽然在吃惊和害怕里,没缓过神来,但是身体就却向着男子的车跑去,他的车完好无损,后备箱只需要一提就可以轻松打开,车厢里非常干净,只有两个鼓鼓的医疗包非常显眼,一边一个,都是蓝色的防水布,玉籽这种野外拍摄的人,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最高规格的医疗包,自己的车上也有,但是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凹陷的车屁股,后备箱估计已经打不开了。
跑到男子身边,只见他依然直接用手,手下垫着一块不知道从何处找来的布,按着男车主的左腿。
男车主的左腿上肢,被一个铁杆一样的东西贯穿,就这个出血了来看,是刺破大动脉了。
“我一个不行,你来帮我。”男子有些吃力,他的手下的动作非常专业,按住出血的地方,虽然没有办法完全止血,但原本应该成股喷溅而出的血,缓慢了不少。
玉籽蹲在男子身边,打开了医疗包,里面一应具全。
男子看玉籽准备妥当,开始对玉籽发号施令“把纱布拿出来,放在他的腿上代用,然后双手交叠,准备接手我的手。”
“啊?”玉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他是让玉籽,来按住手下的伤口。
“很简单,你按住以后,用双手交叠处,均匀用力,千万不要用手掌根的力气,那样用力不均,流血处就按不紧。”
“我…我不会啊…”玉籽看着撕裂的伤口,和血肉模糊的一切,根本伸不出手去。
男子又大声的喊了一声“性命攸关,来,我数一二三。”
玉籽硬着头皮,男子数到三时,迅速收手,玉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和男子的手相错而过,好似一滴血都还没来得及流,玉籽的手就已经按在了那块布上了。
布上带着温度,已经被血完全浸湿了,男子检查了一下玉籽手下的力度,点点头“不错,就是这样,保持。”
说着,手下不停,拿起玉籽准备好的纱布,在左腿的前端和后端分别做了两个止血带,就在最后一个止血带绑好后,玉籽听到了一声救护车响。
此时距车祸发生不过五分钟,这里离玉籽刚出来的医院车程,也就五分钟左右。
正当玉籽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男子厉呵一声“别松手。”
玉籽被吼得心里一颤,但是手下一点也不敢怠慢,依然按照刚才的力度,按着手下的伤口。
男子做好止血带,转头去查看坐在后面的女乘客,但是他只是跑到了女乘客身边,两个人只有两步之遥,玉籽感觉到黑衣男子呼吸一窒,赶紧问“怎么了?”
“快,让救护车来这里。”男子喊完,围观的人赶紧对着还没有开过来的救护车喊“来这里,这里有孕妇。”
玉籽背对着黑衣男子,所以没办法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黑衣男子和另外一个小伙子一起,把女乘客抱出车外,躺在玉籽旁边的位置,玉籽倒抽一口冷气,正要尖叫,黑衣男子喊“闭嘴,按好。”
只见那位女乘客,双手环抱着肚子,脖子已经毫无支撑力,头已经变形肿了起来,她的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下摆已经被血染红了。
“怎么了?容医生,你不是回家休息,怎么在这里?”随着救护车而来的急诊医生,是认识此时蹲在玉籽身侧的黑衣男子的。
容医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急诊医生“她不行了,孩子要赶紧刨出来,我跟你一车,我们在路上剖。这个,大腿动脉出血,我已经绑好了,后车司机肩部骨折,那边有对母子,母亲双臂脱臼,孩子头部有伤,做个磁共振,还有她,脖子出血,其他的都是可以自行就医。”
玉籽看着容医生最后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跟急诊医生一起,上了第一辆救护车,救护车车门关上,里面会发生什么,玉籽不难想象,但是她不想想象。
就在这时,一个男医生过来,对玉籽说“来,这位小姐,我数一二三,你抽手。”
玉籽点头,只听又一遍“一二三”过后,玉籽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坐在了地上,那位男车主,也被抬上了担架,又送上了救护车,这辆救护车呼啸而走,紧接着是第三辆,第四辆是那对母子,母亲上车前,对玉籽轻声的说了句谢谢。
就在玉籽总算是缓和好了精神,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自己的脖颈上,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先是被贴上一个凉凉的东西,又被套上了一个脖托,带上脖托后,玉籽无法回头,被做这一切的医生,拉着起来,往担架上扶着,玉籽赶紧摆手,说“我没事”
“容医生有交代,不让您自行就医,请上车吧。”急诊医生有些为难的指着开着的救护车,里面坐着两个身体不太舒服,但好像不太严重的车主,玉籽是第三个。
她见推脱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脖子后面是个什么情况,也只得在急诊医生的搀扶下,上了救护车。
这还是她,回国以后第一次坐救护车,总共也就坐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
玉籽有些不安的看着救护车里的样子,护士没有说话,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两条类似于安全带一样的带子,一上一下,固定住了坐着的玉籽,刚刚固定上,玉籽感觉车就停了,车门被从外面打开,其他两个车主是走下去,又躺在准备好的轮床上,而玉籽,护士让她躺下,直接把她从救护车上推下去。
玉籽纳闷极了,同时心里还有些害怕,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很严重吗?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只见有一位护士专程跟着玉籽,进了急诊室后,护士对前来接诊的医生说“容医生的病人,车祸,脖颈有伤,容医生判断无法自行就医,心电图正常,无其他出血点。”
“容医生的病人?”听得出来,前来接诊玉籽的医生很慌张和郑重,对护士说“赶紧推进CT室,要三个加急,检查下大脑,脖颈和胸口,走,我亲自跟你去。”说着,玉籽连脸都没看清的医生,就推着自己,往一个黑黑的屋子里去了。
玉籽觉得头顶的灯晃眼,只得闭上眼睛,等她被搬动自己的动作惊动时,自己已经躺在一个圆环机器前面的床上了,玉籽认识,这叫磁共振机。
护士已经给玉籽盖好辐射服,只听哗啦一声响,玉籽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呢,身体下面的床就被送进了圆环之中。
哗啦哗啦的声音,是磁共振机运作的声音,玉籽又觉得眼前晕晕的,赶紧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