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再宽限三日,我必定能还上!否则天打五雷轰!”马十三爬起来跪地立誓,语气恳切。
悍匪不为所动,冷笑连连道:“我还不知你马十三是个什么玩意?平日好吃懒做,全凭一张小白脸骗吃骗喝,祸害良家女子。某可不比那些未出阁的小娘子,不吃你这一套!”
“千真万确!”马十三眼见刀刃缓缓提起,急声辩解,“某在蒋州有一个相好的大族贵女,互通书信数年。此番过来本就是见时机成熟,准备将她骗出家中,好财色兼收!”
悍匪闻言,刀势才顿住,挑眉道:“所以她能从家里给你偷出万钱?”
“就算偷不来万钱,但她本身就值万钱啊!”马十三解释道,“只要将她卖到京师的烟花巷柳,别说万钱,十万钱都不止!说不定你东家见到本人后,还舍不得卖咧!”
马十三咧了咧嘴,露出一副“大哥你懂”的暧昧笑容。
只可惜悍匪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话音刚落,刀势陡然爆发,当场抹了马十三的脖子。
看着后者扭曲惊恐的面目,他还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十万钱十万钱……你以为你勾搭的是住在大兴城里的公主呢!当真以为某家没去过妓市?”
这之后,悍匪在马十三尸体上搜刮了一番,不过后者好像是真的没几个钱,悍匪忍不住骂了一声穷鬼,便下山离开。
由始至终,杨遇安都隐蔽在远处,无声无息。
听两人对话,这个马十三明显是个人渣,类似于他前世的“杀猪盘”,所以懒得出手相救。
不过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一阵山风吹来,将马十三衣兜内一根发簪吹到地上。
“这东西看着挺值钱的,刚刚那匪徒没有发现?”
杨遇安好奇之下走过去捡起查看,发现原来并非什么贵金属,只是一根上了银漆的铁簪子,做工还算别致。
只可惜材质所限,价值高不到哪里去。
难怪刚刚那悍匪瞧不上。
“咦,这下面还有封信。”
杨遇安瞥到尸体底下压着的信纸。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女子写来的情书。
那女子来自蒋州名门程氏,与马十三互通书信多年,情根深种,可惜一直未能相见。
加之如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希望情郎能来蒋州相见,商讨终身大事。
他又看了一下日期,这封信写于数月前。
马十三肯定早就收到,但一直不回。
“马十三一个干杀猪盘的,怎么可能真娶她?要不是昨日走投无路,估计都想不起这位程小娘子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到蒋州后,干脆找个时间将信送到程家小姐手中。
一则让对方早日斩断情丝,省得耽误大好年华。
二则正好趁机在蒋州打响种花大侠杨遇安的名号,将扬州大总管府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
“在扬州杀了欺辱良家女子的恶霸,在蒋州揭穿负心汉的真面目,我这种花大侠怕不是要成为江南妇女之友,哈哈……”
……
天色暗下,杨遇安再度上路。
却不是走陆地入城,而是从长江上绕了一个大湾,绕开防卫森严的城北,在西边一条被后世称为“秦淮”的小河潜了进去。
陆双为他准备的落脚地,就在这里附近。
且说,杨坚下令荡平六朝旧都建康后,新兴的蒋州州城其实并非原址重建,而是选址在建康西北方一处名为“石头城”的地方。
该城最早为三国东吴的孙权所建,虽然历经数百年风雨早已破败,但城市地基尚在,被后来的隋人重新利用起来筑城。
当初杨遇安让陆双尝试“地道战”,便是基于这个现实。
江南潮湿多雨,想彷照华北平原那样打地洞,显然不现实。
不过石头城本身作为一座镇守大江的军事要塞,结构十分牢固,内部不但有考虑排水的需求,还同时建有许多藏兵洞,或者用来储藏粮食军械,或者供值守士兵休息。
重建的蒋州城不可能将这些破败的地洞全都修好,这样既不现实也无必要。
于是残留下来的,位置相对隐蔽的洞穴,就成了陆双开发“地道”的基础。
这便是因地制宜。
反正杨遇安也不要求陆双建造一座坚不可摧的军事堡垒,只是一个临时隐蔽的“安全屋”而已。
除了掌握大量前人记忆的杨遇安,这些残洞今世几乎无人知晓。
如今五六年过去,想来已经足够藏身了
随后他按照陆双提供的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地道”所在。
事实证明,陆双做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细致周到。
地道内不但用木料重新加固,还准备了很多基本生活用品:床榻,被褥,衣物,干粮,锅碗瓢盆,甚至还有几盏油灯……
杨遇安估计自己在里面住上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而更妙的是,这里举例长江并不远,自己今后不管是每日浇花还是随时跑路,都十分方便。
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先休整一日,再找寻合适时机接触陆双。
一来他这次来蒋州的一大目的就是帮对方解决家中麻烦‘
二来自己今后去往别的地方,少不了路引度牒之类的身份证明,这些还要陆双帮忙想想办法。
“嗯,还有我这身份问题,也得找个说法湖弄过去……”
……
蒋州,静虚观。
陆双正蹲在粮仓边上记账,不时停下咬着笔头沉思,目光涣散,思绪似乎飘到别处。
一群路过的农妇见状,忍不住开声打趣道:“我说陆娘子,你叔去岁不是得太子赏识,在京师做大官吗?你何不写信让他在京师给你找一户好人家嫁了?省得在这里累死累活,还要受外人欺负!”
陆双闻言脸色微微一尬。
倒不是怕人催婚,反正早就听腻了。
主要是“叔叔在京师做大官”,根本就是她故意捏造的说法。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跟众人细说,当下只得再度搬出“家里有田心中不慌”的那套说辞。
好不容易将农妇们敷衍过去,又有人来转告,说陆孝通的一位故友来拜访。
“又是故友?”
农妇们面面相觑,而后同时看向陆双。
陆双同样有些吃惊,反问农妇们道:“这是哪位家中亲朋帮的忙?”
农妇们纷纷摇头,表示跟自己无关。
“那就奇怪了,我明明已经没有再请人假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