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大长公主?苏念烟愣了愣,彷佛不知道这位大长公主是谁一般,随后反应过来,苏念烟有些气恼地突然站起身,吓到了身旁伺候的杜娟和明镜。
是自己失算了!竟然漏掉了此人!苏念烟咬着自己的手指甲,无论是廉王、廉王妃还是刘嬷嬷都反复告诉自己,皇帝身为男子,不会越过礼教,去内宅探视廉王妃的,那必得带一位皇亲,还是一位女性皇亲了。
“那日陛下从廉王府出来,是否带着旁人?”苏念烟问道,她快速使自己冷静下来,坐回椅子上。
“奴婢不是近身伺候的,不大清楚。”刘嬷嬷说着,脑袋往一边歪去,似乎想起来什么,急急地说道:“倒是听王妃身边的女使说过,大长公主身边有个妖媚的女使。王妃素来不喜欢这样的,只觉得那个女使不是个安分的,还提醒了大长公主,说是别让府里的下人耽误小郡王的学业。”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刘嬷嬷特地将最后一个字拖长了,像是茶肆刻意留悬念的说书人,“听前头伺候的说,陛下走出王府时,带走了一个女使,那衣装不像是王府伺候的,更像是大长公主身边的。”
宁和大长公主?苏念烟轻挑眉头,严厉地问道:“你若在此事上攀污旁人,可知廉王府该受什么牵连?”
“奴婢谨记太后娘娘救命之恩,此事断不敢撒谎。”刘嬷嬷起身,扶着椅子跪了下去,“倒还有一个缘故,廉王虽不喜读书,奈何王妃盯得紧,王爷时常也会请岳丈过门教导,王妃怕前院有狐媚惑主的,将前头伺候的女使都换成如奴婢这般的。”
苏念烟沉吟片刻,让万嬷嬷将人悄悄送回去。牵扯到大长公主,就不太好办了,到底是长辈,也能说清楚,为何皇帝知道是谁将玉才人塞进宫的,调查时却闭口不言,毕竟大长公主身后是平北王。
原来皇帝也有害怕的人物。苏念烟忍不住窃喜,随之又泛起愁,这事该如何同太后说呢?说得过于直白,太后必得去问皇帝,没有时政也拿宁和大长公主怎么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毕竟大长公主时常能入宫探望老太妃的。
“马球会。”突然想到马球会,苏念烟喃喃出声。一旁的明镜听到了,之前万嬷嬷嘱咐过她,若是长公主问起,要如实回答,于是道:“大长公主是会打马球的,平北王府时常在封地举办的,听闻大长公主跟着老平北王,夺过几次魁的。”
“也就是说,马球会大长公主必然会去了?”苏念烟本来对马球会没什么兴趣,多是未婚男女相看,算得上是变相的相亲大会,然而没人敢说亲事说到自己头上,她一个人去怪无聊的。
如今既然确定目标便是宁和大长公主,想要接近对方,自然要从合适的角度下手了。“去荣国公府,告诉余姑娘,等此事结束,母后便要收她做义女,将她指给顾将军成婚。”苏念烟顿时心情大好,“再告诉她,宁和大长公主是个关键,让她去结交。”
几日后,才是城郊马球会的日子,这段日子,苏念烟倒是时常入宫给皇帝念折子,只是不再留宿在宫里,她也曾想同太后说大长公主的事情,只是太后不想听,只说拿到实证再同她说。
出城那日,苏念烟还有些沮丧,自上次向卫淑打听过宫里的事情后,对方就在刻意躲避自己,落得自己只能一个人去马球会,身旁连个伴儿都没有,难免落寞。苏念烟自幼长在宫里,身边不是妃嫔就是老太妃们,唯一能算是同龄人的大公主还出不了宫城。
苏念烟换上简洁的劲装,这是她让宫里司制赶制出来的,虽然她不必上场打马球,但也想穿得有模有样。“长公主金安。”走出公主府,便看见“黑将军”旁还有一匹白马,马上正坐着许久不见的顾枕书。
自入京以来,码头匆匆一别,苏念烟就没再见过这位镇南王世子了,他如今不再是公主府的官员了,而是被皇帝上了个闲职,在京中安定下来。
苏念烟有些诧异顾枕书的出现,看对方这样子,似乎是刻意来等自己的。“余姑娘已经不住在公主府了。”苏念烟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她不想同镇南王府的人深交,特别是在她明确不嫁给顾将军后,更是该划清楚河汉界。
“是余姐姐让我来的,说是怕长公主第一次去,难免迷路。”顾枕书寻了个离谱的理由。苏念烟暗自翻了个白眼,即便自己是个路痴,好歹还有杜娟和明镜陪着,怎么可能迷路。说完,顾枕书翻身下马,从小厮手里抢过“黑将军”的缰绳,要扶苏念烟上去。
奈何苏念烟是个要强的,决定要骑“黑将军”去的时候,早在府里练习过如何利落干脆的上下马,哪里需要旁人帮助。见苏念烟利落的翻身上马,顾枕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挂上笑脸,将手中的缰绳恭敬地递给苏念烟,骑上了自己的白马。
在两人身后,杜娟将明镜拽上马,杜娟也穿着劲装,束着头发,从背后看便像是一个男子,让明镜有些害羞。顾枕书身边的小厮也是骑马来的,看见杜娟这副潇洒模样,忍不住投去羡慕的目光。
“世子,请。”苏念烟挺着僵硬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攥着缰绳,还是体面地让顾枕书走在前头。顾枕书彷佛看穿了苏念烟的窘迫,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好在他知道在此时不该多话,老实地扯着缰绳,走在队伍最前头。
一行人骑着马,从城门处出去,永宁侯府早就同守城的武卫说起过马球会的事情,他们也不会仔细盘查,认清人后自会放行。
从顾枕书口中得知,这马球会就只在几个勋贵人家之中轮流举办,往昔先帝也会带着宫里妃嫔参加,为此特地上了个封号,叫“骁骑将军”,只给当年马球夺魁的人,不论男女,京中不少男女都对此趋之若鹜。
只有苏念烟觉得无趣,一个不能世袭的封号,不过是先帝一时玩笑罢了,何必争个头破血流。“对长公主来说,这当然算不得什么。”顾枕书笑着,耐心给对方解释,“在旁人看来,这是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虽说陛下不会亲临,但会谴传令太监来此监察,夺魁之人自然会得到陛下青睐。”
“如今顾将军在京中,这个将军封号,必是顾将军的囊中之物了。”苏念烟其实还是不明白马球是个什么玩法,随口说道。
“这可说不准,兄长马上打仗是把好手,可是马球是需要技巧的,兄长未必能行。倒是听说宁和大长公主在北方封地时,常和老平北王打马球,她夺魁的机会都比兄长高。”顾枕书笑着摇了摇头。
马球会在永宁侯府城外的庄子里,一片敞亮的空地上,搭起四四方方的台子,最内围支着白色帐篷,帐篷敞开,里面摆着桌椅,格外雅致,除了最内圈,往外还有一圈,稍微高上一两层,一样搭着素色帐篷,只是要小巧一些。
苏念烟和顾枕书刚到,永宁侯府的女卷便迎了上来,说是专程来请苏念烟的。苏念烟只能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然后将“黑将军”交给杜娟看着。至于顾枕书,则被旁人请去镇南王府的帐篷里。
给苏念烟留的帐篷并非白色的,而是彰显皇家身份的金黄色,位置也在正中间,仅次于主办永宁侯府的规格。苏念烟带着明镜入座,看向被围着的马球场地,宁和大长公主不仅早到了,还在场上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