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同伴们叫喊了起来,姜寒笙片转过头,看到男人们围着一口锅用自备的酒壶灌粥,拥挤非常,生怕手慢了连汤都喝不到。
“我们也过去吧,走了一天的路,肚子真的有点饿呢。”姜寒笙倒是喜欢看着这幅拥挤的场面,嘴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这个时候好像每个人都成了兄弟一般,平日以来他们彼此都不联络,而现在却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一点都不冷清。
青牛从地上坐了起来,朝三人招手,“我都为你们备好了,特意留的。”
盛粥的时候自然由头领先盛,其余人可以毫无规矩,但头领这个地位是不一般的,人们对他都很信服和尊敬,心里也都知道这个人从不拘小节,还是乖乖地忍让,哪怕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寒笙是个非常特别的人,他不但聚拢了这些互不往来的陌生人,获得一致的推崇和认可之外,从没有和谁发生过矛盾,似乎每个人对他都十分信任,甚至会把逃亡的真实秘密讲出来,因为知道头领一定会守口如瓶。
这群人在寡瓢村聚集的时候,不过是一片散沙之势,十几个人包围一个人被推举的小头目不但被杀,连包围圈都来不及构成就快被突破,主要是输在人心不齐,而现在有了姜寒笙的存在,这支小队的力量才真正拧成了一股绳子。
“有口水喝就够,想不到有人备着锅和米,应该是花钱从商队那里买来的吧,看来近几年诸位的生活都过得不错,嘴巴都挑剔了起来。”
有人陪着笑,“反正带着起火做饭的家伙也不算碍事,有总比没有强。”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那时候我也有和诸位数量相当的同伴,围着一堆火畅谈梦乡,尽管没有粥喝也没有酒,聊起天来一点也不觉得口渴,那时候天很冷下着鹅毛大雪,情投意合,说起志向和理想每个人心里都热腾腾的。”
众人没有应话,彼此对了对眼神脸上都带有一点吃惊,姜寒笙从不提过去的事儿,不知为何今晚他一开口就说起旧事儿。
“那时候都还年轻,年少狂妄,心里面总想着干一番成就,出人头地。那时候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人,我投靠了一个颇受推崇的人,我当时是同伴里年龄最小的一个,生火挑水这种打杂的活都有我来干。即便是这样心里面也美滋滋的,能被首领接受加入进来,觉得今后就不会再默默无名,我们在那个地方做了几件了不得的大事,也算是树立起了一点威望,但后来头领独自离开了,我和其余三个人跟随了他,其余出生入死的兄弟则分道扬镳,那时候我才懂同伴是一时的,朋友也是一时的,没有什么可以永恒。”
无人说话,人们静静喝着粥,听着头领回忆着往事,心里忽然涌出一丝苦涩来。
自己何况不是这样的人呢,年轻的时候无知狂妄,也结交过几个朋友一同生生死死,但最后还只是孤独一人。
“过去的日子真有些怀念啊,我已经不再年轻,不再天真,守墓人这个名字其实是我移用了过去同伴间的称呼,我来到了这里受人追杀一手建立起这个组织,抱火取暖是我们的信念和生存方式。这一次去往山谷去对付谁,我还没有讲出来,青牛只是以我的名义召集诸位,虽然人数上少了些,但起码能建立起一点信任,我现在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这一趟路很危险,能不能活下来要靠实力,也看自己的运气。”
姜寒笙环视了众人一圈,“想必离翁这个名字对诸位都是陌生的,他住在山谷当中,是位出色的炼器师。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么多,走这一趟路不会空手而回,如果我们成功了清幽山谷就成了新的藏身之所,隐蔽而且更为安全,还有炼器师手上的诸多魂器诸位可以各取所需,我需要诸位的帮助共同对付这位强敌。”
人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的激动,有的欣喜,而有的阴沉着脸不吭声。对于修武者而言,炼器师这个名号就是个极大的荣誉,成为出色炼器师的基本条件就是力量超乎常人,天赋异禀,才致使此人放弃追踪力量更高的境界而执着于炼器。
这样的强敌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在场的众人大多只是听闻过炼器师,还从未亲眼见过,即便人数占优,从力量对比上估计还要差上一截。
“你们不问其事就来了,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这一次行动万分危险,如果现在有人想要退出还来得及,现在就可以走。如果是碍于脸面,没关系,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胆小怕死的人可以趁大伙都睡熟了悄悄的离开,没有人会笑话你,活下去比其他事都重要,脸面根本不算什么,但过了今晚留下来的人就要听我的命令,不能有任何的疑虑和违背,不然——”
姜寒笙一字一顿,“守墓人的规矩,除非到了万难的时候才可以对同伴下手,以确保不走漏风声。守墓人是不杀自己的同伴的,但这一次我会破例。”
“我追随头领!”
“我留下来。”
“我也留下来。”
……
姜寒笙扬起一只手打断了众人的表态,“先不要急着回答,事先我没有说明缘由就召集诸位前来,总有些强人所难了。有的愿意,也有人会不愿意,我只希望离开的人对这件事能守口如瓶,因为这是我的一件私事,你们应该都很清楚我的为人。”
“这一次诸位若不齐心,怕是我们都要死在山谷里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做一个生死决定应该够久了。”殷秋夜忍不住跟了一句,他如今是头领身边最亲近的人,虽然守墓人里没有明显的地位划分,观念上却是存在着的。
殷秋夜如今成了守墓人里的第二号人物,虽然众人还没有见识过此人的实力,但以姜寒笙的为人,被他所器重、亲近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众人均没有作声,既然是头领的私事,他们也不便过问太多,如今摆在面前的不过是去留的问题,有的人早已经做出决定,而有的人仍在犹豫不决。
姜寒笙拍了拍手,“好了,今晚商谈的事儿就这么多,吃饱了就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谁要是心存疑惑可以单独找我谈,当然只要不触及到个人的私事。”
气氛很快冷清下来,姜寒笙出于警惕还是选出了人手来守夜,今晚守夜的人是青牛和另外一名同伴。
柴火很快烧尽了,只剩下微弱的暗红。殷秋夜仰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看着头顶蒙蒙的雾气环绕,距离山谷越近他的心绪越杂乱,这一次对离翁的讨伐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他相信姜寒笙的为人,但比起那个古怪的老头,心里不无担心。
众人由半瞎子领路继续向北行进,雾气越来越重,起初抬头还能看到高树的枝杈,现在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树影,风有时很大,却吹不开浓重的雾气,视野被局限越缩越小,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明显放慢了,每个地方看起来都一样再这么走下去势必将要迷失。
“歇了吧。”半瞎子站在一个小坡上,远远眺望能看清的除了大雾就是高树,姜寒笙站在一旁也在朝远去看。
“走到这里路没有出错,我看你的脸色越来越忧愁,走走停停,对方向很难把握,再走下去怕是会出问题。”
半瞎子毫不隐瞒,“第一次来,单靠感应雾元之力的强弱远远不行,找到山谷的入口容易,可能会绕很大的弯路。”
“我们的确没有时间浪费在行路上。”姜寒笙默默点头,“补给无法支撑太久的时间,就在这里落脚吧,今晚我要等的那个人应该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么,我们前不过经过一条小溪,他有提到过这条溪流,说是这片雾林重要的分界点。溪流由北向南,分支很少,流向中有个很明显的三叉弯,我们面朝着弯向北走,他如果没有跟踪到长青无悔的下落就会在这一带游荡,夜晚生起几堆火方便他能及时找到我们,就在今晚,他一定会出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