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
虽然没对着自己,但弗朗哥知道他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即使他在澹定,此刻也是绷不住了。
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他心间。
为什么大明对欧洲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们想要的合作到底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想和西班牙做生意?
郑芝龙说不知道尼德兰人出不出得起雇佣第一舰队的价钱,难道他们两方已经接上头了?
一想到这,弗朗哥就觉得坐立不安起来。
若尼德兰人真的一咬牙雇佣了大明的钢铁舰队,那在海上岂不是想打谁打谁?别说是他们西班牙,就是把整个欧洲的所有海上力量绑在一起恐怕也不够人家打的。
弗朗哥就那么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呆,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他才反应过来。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下人见他有了动静,便轻轻咳嗽了一声,请他去用餐。
“你们总兵在哪?”
这时候弗朗哥哪里还吃的下饭,张嘴就问郑芝龙在哪。
“这个,郑总兵的行踪,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够知道的。”
“他不住在这?”
“住在这。”
“那他的卧房在哪?”
“在内院。”
弗朗哥听完就往内院走去,身后还跟着郑芝龙专门安排的翻译。
这地儿,他熟。
只要郑芝龙住在这,就没有他找不到的道理。
可两人刚走到内院门口,就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大晚上的,内院重地,总兵家卷居住的地方,岂能是谁想进就进的?”护卫一脸的鄙夷,蛮夷就是蛮夷,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那郑总兵在哪?”
“在里面啊。”
“能不能帮忙通禀一声?就说我有非常紧要的事情需要与他商议!”
“喔。”
喔?
喔是什么意思?
弗朗哥怔怔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护卫。
“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是要求见郑总兵吗?”
“我知道啊,我会告诉总兵的啊。”
“那你去告诉啊?”
“我去了谁来站岗?要是有宵小之辈趁机熘进去了怎么办?”
说着,护卫上下打量了一眼弗朗哥,仿佛说的宵小之辈就是他。
“那你什么时候去告诉郑总兵?”
“等换岗的时候吧。”
“什么时候换岗?”
“夜班的兄弟来了之后。”
“你夜班的兄弟什么时候来?”
“亥时换岗。”
“亥时?”
弗朗哥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他左右忘了忘,打算找个地方等一等。
看到门口的花坛旁边有个石头墩子,他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哎哎,你干嘛?”
“我坐在这等。”
“你不能坐着,大晚上的,你一头红毛,跟个妖怪似的坐在花坛边上,吓着人怎么办?”
“那我能在哪等?”
“你别在这等,这是我的管辖范围,吓坏了人我得负责!”
我尼玛,我弗朗哥从小到大也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到你这就一口一个吓到人!你们明人礼貌不礼貌?
他有心想赖在这不走,却看到护卫的手已经扶上了刀柄。大有不走就动手之势。
“你们真的亥时换岗?”
“真的,回去等吧,到亥时再过来!”
弗朗哥耗了半天,眼见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期期艾艾地走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灌了一肚子茶水。眼看亥时快到了,他提前一刻钟就往后院跑。
咦?
换人了?
“干什么的?”
“我、我要求见郑总兵!”
“见总兵?不知道这里是内院吗?是总兵家卷居住的地方,岂容别人随随便便就往里闯?”
“可刚刚执勤的兄弟说要帮我通禀的啊!”
“那不知道,你找他去。”
“那他人呢?”
“下岗了啊。回去睡觉了!”
“这不还没到亥时的么?”
“是没到亥时啊,我今日心情好,早来了两刻钟!”
“那他呢?”
“你傻啊?刚刚不是说了吗?他已经回去睡觉了!”
“我是问他有没有帮我禀告郑总兵,我和他有事相商!”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去!”
“我艹你妈,你们这些狗东西!串通起来骗我是不是!?啊!?你们这些妓女生的狗杂种!骗子!你们明人都是骗子!”
弗朗哥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显然已是愤怒到了极致。
他骂的痛快,从表情上看说的就不是什么好话,护卫不愿意了,冲翻译问道:
“这个狗日的红毛鬼子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人?”
“这个、他在表达愤怒。”
“我日你祖宗!”得到肯定回答的护卫立刻一脚踹了过去,正中弗朗哥的肚子。弗朗哥骂的正欢,猝不及防之下捂着肚皮句偻下了身子,护卫仍然不依不饶,上前拽着他的头发就是一个膝撞!弗朗哥惨叫一声,鼻血瞬间飙了出来。
护卫仍不解气,对着倒地的弗朗哥就是一阵乱踹。
其他地方值勤的士兵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纷纷拉住了打人的护卫。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弗朗哥被打的凄惨,心头已经完全绝望,躺在地上不住地哀嚎。
“这怎么回事?”一个护卫头子模样的人问道。
“他要见总兵。”
“喔,带走!”
护卫头子点了点头,让人把弗朗哥从地上拉了起来。
郑芝龙预料到弗朗哥有可能会见自己,所以对下面的人安排了,无论如何,明日再说。拖着他就行了。
反正急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越着急,说不定还越好谈一些。
于是郑芝龙很快知道了门外发生的一切。
“打得重不重?”
“都是皮肉伤。”
“那就好,找个地方关起来,明日一早再说。去吧。”
“是。”
弗朗哥被扔回了他的卧房,可怜的他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黑乎乎的房顶,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还活着?
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没有。
或者是介于半睡半醒、恍恍忽忽之间。
知道清晨的阳光透过门缝钻进了卧房,外面传来的郑芝龙焦急的声音。
“亲爱啊的弗朗哥!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