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在城内疯狂的内乱,而郭戎则指挥着唐军开始肃清柳城城外的各种营地,坞堡。
第五轮设置的防御体系很完善,但是此时此刻失去了柳城支援,失去了第五轮指挥之后,外围的防线已经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唐军的进攻面前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三天之内,将柳城城外的所有营寨、堡垒尽数肃清,城外的没有受到城内影响的三万叛军被尽数斩杀。
肃清外围的体系之后,郭戎继续指挥兵马前行,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将柳城彻底围困的水泄不通。
郭戎肃清了外围的叛军,而城内的局势也已经形成了脆弱的平衡。
在各个时期,通过各种途径,混入柳城内属于侦察兵的老兵油子们也进入了活跃期。
虽然城门封闭,但是以这些侦察营老兵油子的经验、经历、能力,将消息传递出去还是轻而易举。
叛军城防的形同虚设,唐军的彻底围城,则更为这些老兵油子们传递信息和情报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随着城内的信息被陆续传出,郭戎对于城内的变化也了如指掌,原本根据计划,拿下了外围之后,就可以对城内展开进攻。
然而,得知了柳城内脆弱的平衡之后,郭戎却被城内的情况所吸引,索性放缓了自己进攻的计划,转而把兵马布置好了,继续观看这场柳城城内正在进行的决赛圈比赛。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东边不着急。
关于渤海国,从收拾第五轮开始,李愬就在布局挖坑,第五轮被林宇、王铮这一对年轻的组合打崩的时候,李愬的坑就已经挖好了。
为了引诱渤海国的兵马,李愬甚至还专门设置了几个陷阱。
结果,渤海国的那帮蠢货连想都没想,直接朝着李愬挖的坑就跳了下去,是的没错,他们是主动自己跳进去的。
事实上,关于这一波,跳坑的过程,还有点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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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左威卫侦察营的老兵油子,在襄平以东击溃了渤海军的一个斥候小队,斩首七人,俘虏两人。
哪怕对于禁军的老兵油子来说,这也算一个不错的战绩,然而离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三个家伙胆大包天的家伙,突发奇想,连杀带剐,连威胁带恐吓,连胡萝卜带大棒,直接把被俘的两个家伙吓得半死,顺便完成了洗脑。
然后,三个人连军械和甲胃都没换,带着两个俘虏直接前往了渤海大军的营地,然后大大咧咧的回营地。
返回营地之后,两个已经被吓得半死的渤海斥候老老实实按照三个老兵油子的吩咐,把三个老兵油子说成了被击溃的第五轮麾下的侦察兵,而且着重指出,三个老兵油子准备弃暗投明,加入渤海军。
对于这一番,乍一听没什么毛病的说辞,渤海军的将军们并太过怀疑,而是继续询问他们关心的战况。
获得了初步的信任之后,三个老兵油子彻底放飞了自我,在渤海军的众多将军面前,一顿胡吹勐侃。
在他们的表述中,唐军和第五轮的辽东叛军发生了血战。第五轮伤亡惨重退回了柳城,而唐军也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没有出击的能力,此时此刻正在襄平休养生息。
当然,撤回柳城的第五轮也不舒服,返回柳城之后,柳城就被刚刚抵达了柳城的唐军包围。
这一波真中有假,假假真真的消息对于尚未掌握的渤海国大军来说意义重大,更重要的是渤海国的众将一致认为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简单的商议之后,这支十几万人的大军,直接开始向襄平进军。
从提出想法,到讨论出击,再到正式出兵,整个过程中既没有验证真伪,也没有权衡利弊,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到在大军距离襄平只有百里的时候,这帮家伙才想起来至少应该派人去核实一下真伪。
然后,大队的斥候被派出,然而,三个提供情报的老兵油子因为熟悉襄平和柳城地带的地形,成为了了这支斥候队伍的向导,在整个斥候队伍中占据绝对的主导前的话语权。
让老猫带着一群耗子去探查情况,这探查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事实也没有超出预料,三个老兵油子根据战友们留下的记号,成功的将这些渤海国的斥候们带到了侦察兵们预留的陷阱之中。
一次,两次,三次……
花费了近百人的代价之后,一行人终于被带到了柳城附近,让候着的渤海斥候看到柳城之外的唐旗和连绵的唐军大营之后,返程。
虽然,这一路损失惨重,但是带回的消息,却让渤海国的将军们兴奋到了极点,十几万人的渤海大军迅速向襄平进攻。
抵达之后,本着出敌不意的心思,渤海军立刻进攻,不知道是不是三个老兵油子吹的太邪乎,信心满满的渤海军甚至连个帮大唐平叛的口号都没喊。
然后,旷日持久的攻城战开始了。
对于渤海国这一次的做法,郭戎很是震惊。
因为这一次,叛军的行动和轨迹,比起去年的时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固然有三个老兵油子带节奏的原因,但是也不应该如此的离谱。
如果说去年那一波战术水平极高,那么这一波,现在这支渤海军的统帅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关于这个原因,哪怕在渤海军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三个老兵油子只是打打探出了去年统领大军出征的是渤海的“国师”,今年“国师”病重,没有随行。
无论如何,这也算解释了为什么同样一支渤海军,差距为什么如此的悬殊,然而,除此之外,至于“国师”是谁,叫什么,有什么本事,来自何方,得了什么病,这些消息一概不知。
当然,无论是郭戎还是李愬都不是迂腐之人,也不会考虑跟敌人,尤其是异族玩什么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既然对方的“国师”未能随行,那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正解。
李愬和郭戎最初向李纯保证的是一波把渤海国打崩,打的渤海国百年之内都没有复起的可能。
然而,现在,郭戎觉得亡国灭种未必也不是不可以的选择。
只不过,灭国,尤其是在辽东这地方灭国,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先等李愬把主动跳进坑的这支渤海军吃掉,然后再说。
至于渤海军,渤海人的统帅确实有点铁憨憨的感觉,但是渤海国本质上还是靺鞨人建立的国家。
靺鞨人在辽东诸族中也是属于比较凶悍的一类,正面的战斗力远远不是半岛上那些战五渣可以比拟的。
要不然,以李愬的傲气,不可一世,怎么可能会依托襄平挖坑,利用襄平去消耗渤海军的士气和战斗意志呢。
为了配合李愬,自己已经把所有的骑兵都支援了过去,有了这一万多骑兵,近三万战马的支援,以李愬的能力,收拾掉坑里的渤海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自己没必要多余替他操心。
更何况,现在中间间隔数百里的距离,快慢也不差那一天两天,郭戎也就不着急了,安安心心的把柳城这边的决赛圈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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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戎这边安静的等着看戏,而城内几波叛军也没有辜负郭戎的期望。
经过了黄昏时分暂时的平静之后,夜幕彻底降临之后,蒋文左首先出手。
不过这也算没办法的事情,表面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实际上风光之下,蒋文左已经到了断粮的边缘,如果没有粮食,明天他麾下的万余叛军就要挨饿。
为了自己的场面不至于崩塌,为了手下的士卒不至于哗变,当夜幕降临,蒋文左带着几百精锐,主动来到了粮仓所在,并作出了一番进攻的模样。
蒋文左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以强硬来掩饰自己的虚弱,然而,结果让却蒋文左很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依托粮仓而守的他们只有千余人,而且这千余人中也不乏老弱病残之人,无论是从数量上,质量上抑或是战斗力上,他们都是最弱的一支力量。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连蒋文左一轮冲锋都抗不下来的家伙,面对蒋文左的威胁、恐吓、敲诈,对方却强硬无比。
“我们确实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只要你们敢迈入粮仓百丈范围之内,我们立刻点燃粮仓,到时候,看谁死的快!”
听着对方,硬的跟骨头一样的话语,蒋文左把自己的牙都快咬碎了,更让蒋文左无语的是,对方这并不是仅仅说说。
此时此刻,已经进入夜间,火光比白昼更为耀眼和光亮,而这支依托粮仓而守的叛军围着粮仓点起了一圈火焰。
在火圈的内外,各自有一支百人规模的兵马。
内圈的人手持火把,一个个站在粮仓的边缘,只需要微微伸手就可以将粮仓点燃。
外圈的人,手持兵刃,身披各种能够找到的甲胃,作为最后一道防线,这支力量绝对算不得强,但是用来拖延上几十息的时间,确实绰绰有余。
事实上,哪怕间隔几十丈的距离,蒋文左依旧可以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外围的守军以及火焰中央手持火把一直在执勤的几十名叛军。
以这个距离,这样的布置,这样的人数,这样的准备,如果他们想要点火,那么根本就没有人可阻止。
最初,蒋文左还有一丝侥幸的想法,然而,在对方一声比一声严厉的倒数中,在对方火把距离粮仓越来越近的距离上,蒋文左最终屈服了。
很显然,对方拿捏住了自己的七寸。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显然是唯一一个有理由的原因。
蒋文左不再威逼,对方也不再坚持,彻底放弃了威胁获得粮食的想法之后,双方剑拔弩张的氛围迅速消退。
然而,在谈判中,蒋文左再一次感觉自己被对方拿捏。
对方的提出的条件和要求简单到了极点,对方可以给蒋文左提供每天所需的粮食,以换取不会被蒋文左进攻,至于蒋文左和其他人如何处理,跟他们没关系。
如果说,原本蒋文左还不确定对方的立场和目的,没有把对方当成自己真正的对手,那么从听到这谈判条件的时候,已经把对方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了最高。
因为对方的条件实在太具有迷惑性。
以粮草换取不会被进攻,乍一看是对方在求得安全的保证,但是实际上呢?
对方只提供一天的口粮就已经将自己拿捏的死死的,与其说是对方用这些粮食保护了他们,不如说对方用每天的口粮把自己当成了对方的一条看门狗。
虽然无奈,虽然上火,虽然懊恼,但是一粒粮食难倒英雄汉,不得已之下,蒋文左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达成协议之后,对方没有任何犹豫的将蒋文左所需的粮食送出,也算是履行了他们的约定。
条件答应了,协议达成了,但是在心中,蒋文左却恨透了对方,对方的名字同样被蒋文左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中。
确定粮食没问题之后,蒋文左望着被火圈围绕的粮仓,看着对方首领的位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别以为靠这点小伎俩就可以这么轻松的拿捏我,该死的家伙,你给我等着,等把那两支力量收拾完了,你也跑不了。”
一个时辰之后,柳城城外的唐军大营中,长缨军以及禁军的年轻军校们齐聚在中军大帐,听着刚刚被侦察兵们传递出来的消息。
听着侦察兵们传回的消息,郭戎下意识的重复了罗中文刚刚读到的,依托粮仓的那支叛军的首领的名字。
“蝮武荣?”
“没错,是这个名字,”听到郭戎的询问,罗中文点了点头,随后看到了郭戎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对于郭戎的这种状态和习惯,罗中文早就习以为常,在他的观念里面,在龟兹长大的郭戎不知道中原,长安的这些旧事,纯属正常,随即开口道。
“大将军莫不是对这个姓氏感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