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崧催促西厂要加速与叶尔羌方面的联系的时候,一支从敦煌出发、沿着昆仑山北缘荒漠一路西行的驼队,在经历了沙暴、缺水等一系列困难后,终于抵达了叶尔羌汗国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方向的重镇【罗布镇(若羌县城)】。
【罗布镇】之所以重要,第一是因为该镇是从叶尔羌前往敦煌的商道的最后一站,所有从大漠南线前往大明交易的商队,或反向而来的商队都要再次停留补给,以免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找不到必要的补水点。
第二,【罗布镇】东南偏东150多公里外有一条可以穿越昆仑山前往青海的通道【红柳沟】,这是叶尔羌与青藏联系的关键性通道----另一时空著名的茫崖市就在这条通道的青海部分----所以【罗布镇】也是叶尔羌与青海贸易的出发点。
等于说,【罗布镇】实际是两条商道的交汇处,自然算得上沙海边缘的明珠了。
鉴于贸易给【罗布镇】带来人气和收入,所以,为了确保牢固控制这个流金之地,叶尔羌人在此布设一支千人大军----倒不是不想更多驻军,而是绿洲面积有限,实在是没办法向更多部队提供足够的食水了----并由历任汗王的亲信担任执政官【阿奇木】,同时还派驻有宗教法官【哈孜】、军事头领【伯克】来协助执政官统治。
按道理说,既然汗王如此重视,【罗布镇】应该是富足而安逸的城镇才对,然而由于叶尔羌正在与准格尔人展开一场漫长的战争,所以,为了筹集战事所需的庞大军费,叶尔羌汗国不得不加重了对国内的盘剥,像【罗布镇】这样的贸易城镇更是被压榨的重点,故而当驼队进入【罗布镇】的伊始,就觉察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怎么回事?”驼队的首领张文彬一把扯住了向导,向其逼问道。“进入绿洲以来,已经收了三回税了,再这么下去,这趟岂不是要亏死了!”
向导便宽慰张文彬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您老加价就是了,绝对不会亏的!”
张文彬将信将疑,但事已至此,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住下了,你带我去镇上的铺子看一看。”
向导应道:“没问题,镇内十二个大商家,我各个都能介绍您认识!”
张文彬也没听满嘴跑火车的向导在胡扯,只是扭头用向导绝对听不懂的闽南方言问身边的伙计:“下次来,自己走,没问题吧?”
陆师南京武学毕业生、目前在大都督府舆图测绘司任职的林申同样用家乡话回复道:“日星方向、移动距离、水井位置我都记下来,但人情往来,我是没办法的。”
张文彬点头道:“这个是我们要做的,你能完成地图测绘即可。”
这边还在说着,向导已经把驼队带到了车马店入住。
又是一阵忙乱后,完成了人员入住、货物存放、驼马寄存和喂食工作的张文彬刚刚想跟“伙计”坐下来吃点什么,向导带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走了进来:“张管事,我帮你介绍一下,这是阿提拉老爷店里的提拉姆管事,他对你的货非常感兴趣!”
张文彬恶狠狠的瞪了向导一眼,这才走过去与提拉姆管事见礼。
然后张文彬对提拉姆藏拙道:“我的察合台语不太好,如果阁下能说大明官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提拉姆颇有些倨傲的回应道:“我也不怎么会说大明官话,而且原本会说官话的几个也都已经去往敦煌采购了,所以,就只能麻烦张管事跟我用吉尔吉斯语沟通了。”
本时空中还没有维吾尔这个民族概念,但察合台语与吉尔吉斯语其实基本语义语音是相同的,所谓的不同,其实就是另一时空冀北话与普通话的区别。
张文彬听懂了提拉姆的潜台词,便不温不火的用察合台语说道:“鸡同鸭讲也没关系,谈不拢是正常的,毕竟,我们也没打算在本地就卖货了!”
提拉姆一听,脸上浮出了阴笑:“管事不要把话说的太满了,出了【罗布镇】去往【扯力昌(且末)】的路或许好走一些,可是从【扯力昌】去往【于阗】那就不容易了,别辛辛苦苦的走了一半,却送了命,这就没必要了!”
提拉姆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张文彬不把货卖给提拉姆背后的阿提拉老爷,非要选择继续西行的话,不但会遭遇沙海横阻,搞不好还遇到沙盗马贼袭击,到时候人财两失!
张文彬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没有立刻翻脸,只是问道:“说的也有道理,就不知道贵号能给什么价钱!”
提拉姆见张文彬服软,便报了个价格:“一口价,一千两!”
张文彬反问道:“金花银?”
提拉姆冷笑道:“怎么可能,自然是制钱、叶尔羌银制钱!”
叶尔羌银制钱,也就是叶尔羌银币,其面值一两,但实际重量仅有3克,仅相当于明两(37.3克)的十二分之一强,因此两个一千两之间实际明显的价格差距!
张文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阁下开玩笑呢,今天就到这吧,我也累了,等明天我在城内逛逛,若是其他几家出价还不如贵号,我会考虑卖给你们的!”
提拉姆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跟张文彬说道:“你尽管去问,【罗布镇】的商家绝不会出比我更高的价钱了!”
张文彬横眉冷竖道:“你们这是准备店大欺客喽?”
提拉姆解说道:“错的是你们,你们不应该来【罗布镇】,安心在敦煌做买卖不好吗?即安全,也能赚到该赚的钱!所以,这次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若是下次还敢来叶尔羌谋求暴利,那就人和钱都留下吧!”
张文彬愕然道:“这么说,我们是犯忌讳了,分了你们的财路?”
提拉姆点点头:“明白就好!”
张文彬叹息道:“原本没想这么快把底牌掏出来的!”
说话间,张文彬从怀里掏出一支四管燧发短火铳来,然后冲着向导脑袋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后,向导脑浆迸裂,当场毙命了!
提拉姆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你敢杀人!”
张文彬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丢到提拉姆怀里:“仔细看看,别说你不认识大明文字。”
被揭穿伪装的提拉姆拿起牌子一看,下意识的就念了出来:“皇明内务府?”
“本号是内廷名下产业,你们随便动手,看接下来还能在安西买到什么!”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