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十五年、西历1659年元宵刚过,宁虎、黄蜚、张良相、严德桓、吴三桂、高杰等一干大都督府都督就秘密离开南京,赶赴西南前线,其中宁虎、黄蜚两人直接坐高速软帆快船前往琼州府集结水师,张良相、吴三桂、严德桓、高杰四人坐江船先溯江而上,然后转道湘江、漓江抵达桂北,抵达桂北后吴三桂改陆路前往南宁,而张良相三人则继续坐船沿浔江-西江至江门,再走陆路赶往雷州,并于雷州坐近海船前往琼州和新唐。
而在宁虎几人赶往一线的时候,各道兵马也相继集中,然后分别循陆路和海路开赴凭祥州和崖州集结,其中坐海船前往琼州的兵马在抵达后要进行至少十天以上的休整,以缓和晕船带来的战力损失,才好于三月中旬发起正式的跨海攻击。
相较于抵达崖州后还能休整的普通明军士兵,高杰的情况就有些差了,是的,翻山鹞子是个旱鸭子,所以在长江-湘江-漓江-浔江-西江这一路上乘坐相对平稳的内河船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了,等在雷州坐上前往新唐的海船后,更是折腾的骨软筋酥,到了新唐之后直接就趴窝了;不过即便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大战在即,不能让南线陆师掉链子的高杰也不能多加休息,就只能忍着晕船带来的病痛会见新唐藩宗理朱聿鐭、占婆执政王子婆宁及一干新唐和占婆的将领,并费心费力的筹划如何进行即将打响的灭越战争。
按下形销骨立。后来甚至要手下抬着病床上阵的高杰不说,吴三桂抵达桂南后,也一边整顿桂中、桂南、黔东、黔中等地调来的蕃兵----最初,从补给的角度出发,朱由崧不打算调集太多兵马参与北线陆路作战,但大都督府参军司在进一步深化作战方案时,受命指挥北线陆师的吴三桂提出了不同意见,所以,在吴三桂的坚持下,又考虑到了一定的经济、政治因素,所以朱由崧最终下达了征召西南土司兵马的决定,根据这个决定,桂中四道一共征调蕃兵2万人参战,各地土司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迫于大明朝廷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威严,因此拖拖拉拉的在年后向凭祥州派遣了1万多蕃兵,并另有一些蕃兵还在开来凭祥的路上----又一边向高平莫氏派出了新一波的恫吓使者。
没错,朱由崧说高平莫氏与宣光武氏会加入明军,共同对付郑主,但这里面是存在问题的,要知道,莫氏曾经是整个安南的主人,哪怕后来在黎皇郑主的攻击下,从一国之主变成了半国之主,又从半国之主变成了四州地盘的小割据势力,可莫氏高层从来就没放弃过再次成为安南主人的想法,因此莫氏是无论如何不会引导明军攻击越北的----在莫氏看来,维持现状,莫氏搞不好还有机会重新入主清化,再次成为安南国主的一天,可若是让大明兼并了安南,莫氏就没有一点机会重新掌握安南了,所以,莫氏不帮倒忙就好了,又怎么可能听从大明的指派,为大明前驱呢?
当然,宣光的武氏目前是已经答应配合大明作战了。
宣光武氏是反莫拥黎起家的,但由于郑主把持后黎朝实权、排挤其他势族,所以便跟郑主闹翻了,从而割据一方,与后黎朝势同水火;对于武氏的反叛,郑主也十分头疼,一度试图武力解决,可是南方的阮主比武氏的危害更大,因此不能两线作战的郑主就只能对武氏采取了怀柔的手段;只是武氏很清楚,一旦郑主腾出手来,自己就一定会倒霉,故而一直与郑主虚与委蛇,并积极向明廷靠拢,希图以明廷之力在关键时候阻止郑主对宣光的进攻。
有人要说了,武氏既然是黎皇的忠臣,反的也是郑主,应该不会帮着大明兼并安南才对,怎么可能在知道大明的企图后,还愿意合作呢?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这话怎么说呢,人是会变的,且当初拥护黎皇的是武氏最初的两代家主武文渊和武文密,但从武家第三代家主武公纪开始,武家对黎皇已经由粉转路,再转黑了----大臣再忠诚,若是主君是扶不起的阿斗,一样会因为失望而绝望,进而对君主的态度大变的----等待武家第四代家主武德恭时,武家彻底已经变成了只想自保的藩镇,所以,大明既然答应武氏以大明土司(郡伯、世袭宣光知州)的身份保有宣光及河江两地,武家就自然而然的投到大明门下,成为大明的马前卒了!
啥?大明会不会卸磨杀驴?
开什么玩笑,大明虽然目前正在进行撤废土府土州土县及撤废宣慰司、安抚司、招讨司、长官司的行政区改革,但这一改革并非是立刻消灭土司,而是为未来改土归流做一些铺垫,并且眼下大明不缺安置汉民的土地,不需要立刻对土司下手,因此,至少一百年内,大明不需要大规模的改土归流,所以,在此情况下,拿个大明朝廷保证的金饭碗,可比在郑主眼中怀璧其罪要好太多了。
既然跟着大明比跟着后黎朝更安稳,既然再怎么的,安南也轮不到武家觊觎,那么武氏又为什么不能“引狼入室”,做一名“越奸”呢?
有人又要问了,武氏愿为大明马前卒、开门揖盗也就算了,高平莫氏既然不愿意为大明前驱,为什么不提醒郑主大明入侵在即呢?
事实上,莫氏一早就向郑主通报了大明可能入侵安南的消息,但西厂一早就散布了相反的谣言,让主府高层难辨真伪----西厂说,莫氏拒绝大明招揽,不愿意成为大明内藩,折了大明朝廷的面子,大明准备用武力收拾莫氏;由于大明的兵力调动是弘光十五年年后开始的,之前并没有大张旗鼓,所以主府不认为大明这边会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灭国战争,即便真的不是嘴炮,战争规模也仅限制在高平一地----没办法立刻结束与阮主在蓝江方向的争夺,把主力调回北方驻防。
不过把水搅浑了只是最基本的操作,既然各地兵马已经纷至沓来了,吴三桂自然要变假为真,给莫氏发出最后通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