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思恭见容硕过来,觉得这人好眼熟,似乎在里见过,一个锦衣卫汉子拦住了容硕,大声斥责道:“大胆,见到千户大人还不下跪!”
容硕根本不鸟他,继续前走着,周围锦衣卫见同僚受辱而大怒,以为容硕对他们不敬,将容硕团团围住了,大声呵斥道:“再不止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好大的权力啊,老子可是举子!”容硕冷笑道,随手丢出一块象牙牌。
一个锦衣卫接到手中,如触电般将腰牌还给容硕,瑟瑟发抖道:“千户大人,恕小的有眼无珠,开罪了大人!”
骆思恭闻声赶来,冲着容硕道:“原来是同僚,不知阁下是第几所千户?锦衣卫的千户,骆某基本知道!”
容硕漠然道:“我是锦衣卫第六千户所的容硕!”骆思恭有些动容,这一久他从宫中打探消息,听说一个叫容硕的年轻人深受当今天子的重用。此人就在眼前差点就引起摩擦了。
他微笑地搭着容硕肩膀,向前走道:“咱们好歹都是锦衣卫,这点小事就算了!”
“算了也行,但是我要直接进去!”容硕不想脱光衣服给一群变态占便宜,他不是什么断背之类的。
骆思恭脸露难色,十分尴尬道:“我们今天这帮弟兄也就是看门,负责一些基本的检查事宜,连我们不能进去,除非你是考官或者考生!”
“你看看这个!”容硕将一份文书交给骆思恭。当他看到“湖广行省文举亚元”一行字时,差点兴奋地叫了出来:“你有功名在身?我们锦衣卫能识字的就那么几个,你可是咱们锦衣卫第一人!”
“都是一家人,行个方便!”
“没问题,记得发迹了别忘记提兄弟一把!”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说着话,其他人正在执勤。
“大人,这是佛经别拿走啊!”一个赤身漏体的白净的书生带着哭腔道。
负责检查他的那位锦衣卫,根本不予理睬。他直接到容硕二人身前,单膝跪下道:“二位千户大人,这厮退不老实厚道,把夹带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面,要不是属下发现及时,差点就被这厮蒙混过关!”
“拿来看看!”容硕饶有兴趣道。
“是,大人!”
容硕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基本上都是默写部分的内容,容硕朝着那个考生道:“你小子,真够厉害的,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那个考生,下个瑟瑟发抖,面如土色,抢天呼地道:“大人,求求你放过学生一马,如果这次高中,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大恩大德!”
他的眼珠在不断转动,目光在容硕二人间徘徊,这家伙心机颇深。骆思恭调笑道:“你们有些读书人,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老子今天绝不会放过你!”
容硕冲着骆思恭笑道:“骆兄做得对,科举乃国家大事也,岂能有这等宵小之辈猖狂!”
容硕生平最反感些人作弊,很多有才之士被这些作弊的人无情的打压,郁郁而终。
“你们这两个番子,知道我是谁吗?”
“本官不管你是谁,拉下去,到礼部有司那儿除名!”容硕冷冷道。
“我是张四维大人的亲侄子!”那家伙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张四维?嘿嘿,要是当首辅,本官会给几分面子,不过现在嘛……!”骆思恭冷笑道。
“小爷一定找你们算账的!”这家伙被两个锦衣卫大汉像拎着小鸡一样的拖了出去。
“骆兄够胆识!”容硕不吝赞美道。
“哪里哪里,只是这厮奸诈无比,我等奉天子之命,为天子办事,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骆思恭慷慨激昂道。
“骆兄,我进去了,回头请你喝酒!”容硕作别道。
“那提前祝你金榜题名!”骆思恭拍拍容硕的肩膀道。
骆思恭有些羡慕,自己能够坐上这位子,不是靠的是战功,也不是武举,而是靠的恩荫做官,跟容硕一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觉得容硕这个人前途光明,以后一定好好好结交。容硕凭着锦衣卫千户的身份混过一道道关卡,其他不了解人还以为容硕走后门,是什么名门望族。
“耶,这个鞑子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一个认识容硕的举子尖叫道。
一个考官过来严厉地申斥道:“什么鞑子,都是大明的子民,老实一点!”那人低下了头,原本几个想附和的人,见风使舵,纷纷选择了沉默。
“许兄,听说这个叫容硕的鞑子身后有人!”江西行省南昌府雷敏对一个红唇白齿,相貌颇为英俊的男子道。
“此言差矣,这人非池中之物,一个鞑子能够有举人的功名,必定有过人的才华,我等必须谨慎对之!”许由非常认真道。
他是浙江行省的解元,为人风流倜傥,名镇江东,多少豪门向他抛橄榄枝,多少仕女名姝钟情于此人,他是巡抚衙门的上宾,堪比正德年间的唐伯虎,嘉靖年间的徐渭。洗净铅华,留下的就是一份沉稳,淡定。这人心机非常深,足智多谋,深不可测。他朝容硕微笑地示意了一下,容硕也回敬了一下。
“王公子,好久不见了,今日好像是由令尊主持本次春闱?”一个青袍公子道。
对面一个衣裳华丽,有些弱不经风的公子哥拱手道:“陈公子,家父劝我不要参加春闱,还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
“额?怎么会有这等事儿?”陈公子有些惊奇。
“家父要避嫌啊,家父朝中树敌不少,唯恐鄙人成为别人攻击的把柄!”他就是王锡爵的儿子王衡,顺天府乡试第一名解元,相当于现在北京市高考状元。
今天集中在这里都是名门望族,或者才华横溢,群贤毕至。他们高谈阔论着,针砭时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容硕感受那种不一般氛围,心中有些压力。
“喂,容兄,我是桑格木!”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强横地穿过人群向容硕走来道。容硕有些大汗,这里都是一些有地位的人,别叫出自己是少数民族啊。
他尴尬地迎了上去:“桑兄!”“你这家伙跑的还是吗快的!俺自愧不如!”周围的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容硕傻傻地笑道:“运气好了一点而已!”“他们两个人呢?”容硕不见朝鲜的两人。“他们还在后面!”桑格木憨厚地笑道。
“我们进去吧,马上就要开考了!”容硕头转向前方。“嗯!”桑格木应了一声道。
他们领过牌子就分道扬镳了,这次参加考试的人数非常多,考场的设置比地方还要简陋,容硕不由地大吃一惊,还有春末夜里寒气*人,朔风凛冽,还真的让人受不了,不过只要忍一忍就能够去了。里面的守卫更加森严,五步一岗哨,士兵皆孔武有力之辈,目光坚毅异常,这是便衣的锦衣卫,他们领口的衣领是锦衣卫特有的。
容硕拿着牌子,进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外面被紧紧地锁上了。这次考试为期三天,试卷格式基本上与武昌类似。容硕看看了试卷有些懵了,默写部分,可真的要比现代变态,有时一段话只有六七个字,而且七零八落的,有不同的组成。容硕都快要暴走了,真想把出题的那个人头上套上内裤狠狠地揍一顿。
时间在一刻刻流逝,很多考生紧张过度晕倒了,不是他们能力不够,而是题目太难。容硕的背心被汗水湿透了,两鬓挂着汗珠子,脸色有些微红,他总觉得自己写的答案似是而非,但还是硬着头皮写下去了。一整天下来,容硕心力交瘁总算完成了第一卷部分,还有两卷,他并没急着写,他消耗的脑力过度,必须修整调理,否则这次春闱肯定没有戏。今天总共有一半的举子含泪退出了考场,黯然泪下,十年寒窗之功,付之东流,那种悲怆的心理是常人无法领会的。
王衡自小被京城里的人称为神童,听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跟容硕一样变态,又是书香世家,但是这种难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手心里满是汗水,好不容易才写完部分考卷。他停下了笔,解衣休息去了,他知道高手之间的对决,更多是谋略,毅力,勇气。他曾经以这一招百战不殆,转眼间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他有些焦急,父亲对他严厉的斥责依然在他的心中翻腾。
“父亲我为什么不能参加会试?”
“为父是为了你好,当年的张居正的几个儿子都是靠着父亲的关系平步青云结果呢?落得如此凄凉!”王锡爵叹气道。
“父亲,我能考上是靠自己的努力,不是像某些人是家里的关系,我是堂堂正正的!”王衡有些激愤道。
王锡爵眼中情绪有些复杂,为儿子如此上进而欣慰,但也为儿子担忧,朝堂如猛虎,宦海沉浮二十余年,很多事儿他都看透了,张居正的垮台,以及被清算,他记忆犹新了,身为阁老他如何不担心,他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不要像自己趟这趟浑水。执拗的王衡拒绝了父亲的好心。
这一天没有几个人能够非常顺利完成答卷的,像容硕王衡这类人也只是勉强地完成一部分。桑格木早就走了了,走的时候骂了一句:“娘的,这什么题!劳资还是会归化城当我的千户侯!”
他朝容硕考场的方向回头道:“兄弟面子啊,就靠你了,咱们这群所谓的鞑子就靠你争一口气了!”他朝鲜的郑厚谦二人在众人的嘲笑中,心情沉重地出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考场的地方,就有作弊之人。
一个看起来比容硕还要年轻的少年露出了阴险的笑容道:“一帮蠢材,想跟我比,还不回去再度二十年来!”这个家伙得意洋洋的写着试卷,他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还差一点就完工了。
这个人有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