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系法术是一门深奥又实用的法术。说它实用,是因为几乎每一个法师都会学习几个传送法术保命,当战斗情况不利需要尽快逃离战场或者至少调整到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时,很少有什么法术比传送术更实用的。
就连我自己,要是没有用那张之前珍藏的传送卷轴成功逃离巨石城,等着我的结局不是被蜂拥而至的愤怒民众乱刀砍死,就是被锁进用以关押重刑犯的牢房内永不见天日。
而说它深奥,是因为传送位置的要求越准确、传送距离越远、传送过程越安全稳定,对施法者的法术等级要求就越高。
把一块小石头传送到几米外的空地上随便哪个菜鸟法师都能勉强做到,但是几吨重的大石头呢?传送到几公里外一个精确的位置呢?当被传送的不是死物而是是一个活人呢?
蹩脚的传送师也许能把目标传送到指定地点,但是定位时的出错可能把人弄到几千米的高空、也可能把被传送者直接送进地底下的岩石内挤碎,更可能因为传送过程中控制不住狂暴的空间乱流让受术者的身体被撕得四分五裂。
如果你想远距传送一只小队到战略位置突袭敌人,却因为法术造诣的不足导致被传送者在空间转移的过程中就已经殒命,那这样的突袭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而现在,无舌者的头目——也就是那个利用影魔法投影而成的模糊身影,却声称阴影议会试图打开一道能从千里之外的修德兰直达伊兰雅核心城市内的空间传送门,让她们的大军能够直达战场,并且需要海量的魔力和拿成千上万人血祭,那就我个人对传送术的理解来看,这个魔法恐怕是传奇级别的。
而伊兰雅内部会对如此庞大的计划一无所知?效力如此惊人的法术在准备工作和事先布置上难道就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影子宽容的笑笑:“你从来没出过国,也不太关心国家大事,对吧?”
又是这句话,丁格雷也拿过这事嘲笑我,但我不明白我从未离开过伊兰雅疆域对目前的这个问题有任何影响。
“如果你对修德兰的行事风格有一点了解,你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一提到修德兰人,恐怕你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鬼鬼祟祟、胆小鬼,这种词,对吧?”
“难道她们不是这样?”赛拉抱着双手气呼呼的说道,她不喜欢这种把人当做傻子的语调。
“唉,很多人想要鬼鬼祟祟,都没有鬼鬼祟祟的本事的,比如萨法玛莎人,叫她们偷偷摸摸做事情,恐怕比杀了她们还要难。换一个方向理解的话,你也可以说修德兰人行事隐秘、谋划谨慎,随时做好全身而退的打算。
历史上修德兰与伊兰雅全面开战过三次,三战三败,第二次战败甚至间接导致了皇室的瓦解和阴影议会的趁虚而入,而在百余年来修德兰对伊兰雅策划的入侵小动作又何止千次,每一次都被轻易挫败——至少是看起来挫败了,而伊兰雅人的远征军从未能战胜过萨法玛莎人。
如果你有两个敌人,其中一个你从未赢过,另一个你从未输过,你会比较害怕哪个、提防哪个?”
我有点懂她的意思了:“因为修德兰人从未停止过入侵的打算,她们又表现的非常胆小惜命、一触即溃,所以伊兰雅人觉得修德兰不足为惧,即便发现了她们计划的蛛丝马迹,也会认为不过是“例行公事”一笑置之?”
“就是这个意思。恐怕对伊兰雅人来说,要是修德兰没有鬼鬼祟祟的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那才奇怪呢。哈,说到这个问题,有一件好笑的事情你得知道,你们国家的那个白痴神眷者,无意之间帮了阴影议会大忙。”
“塔莉斯?”
“就是这个名字。你一定听说过她把修德兰大使痛扁一顿的事情吧?说来有趣,她本来可以提前撞破这个计划、让入侵行动的准备再延后个十几年的。”
“为什么?”
“因为在伊兰雅都城内与一名教会的神眷者作战,大使就是有再多外交豁免权,也免不了要被教会弄过去用神术盘问一通的,嘿,三名大使,不管是蕾米·逐星,还是赫热朗米娅,这两个家伙都是入侵行动的知情人,只要能让她们开口,整个计划不攻自破。
结果你们的女武神偏偏挑了玛雅·邪能水晶那个白痴,术士长索拉夏的手下,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睡的正牌弱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来伊兰雅旅游的,审查这样一个人,除了更加证明了修德兰大使的“无辜”,还能得到什么?
修德兰方面立即就大使的不公正待遇向伊兰雅提出严厉抗议,甚至聚起了二十万大军陈兵边境,你们的皇帝和大主教还以为阴影议会会以此为借口直接入侵呢,等到虚张声势的威胁被撤回去,哈哈,他们还对修德兰有什么疑心?”
我无语以对,现在看来,那位著名的女武神的天赋可能就是凭直觉挑出比较无辜的人动手。
“你大可试试看向你们的高层汇报这些信息,前提是一个伊兰雅境内的死灵法师说话有人会听的话。”影子有些懒洋洋的说:“我保证他们只会把你绑起来烧死,然后把你说的话当做耳边风。”
“我不会蠢到犯这种错误。”我说,这句话是真心的,在巨石城挨的那一剑是强力的佐证。
但是这一次修德兰准备充分,我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恐惧,这一次修德兰人可能真的会赢。
“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们能对这一次的突袭行动造成多少影响,但是也别摆出一张世界末日快到了的脸。这个法术的完成还不足以直接让议会的主力大军跨越千里的路程过来,只是让这种大型传送门的构建变得更加容易了,阴影议会充其量派些精锐刺客和先头部队过来,你们还有得是机会给她们添乱。
好了,我说的已经太多了,你们该离开了,出去以后不要再主动进入无舌者的公会了,等到第二批议会精英抵达后我们在伊兰雅的力量是不足以抵挡她们的,我会告诉前来盘问的议会走狗,是你干掉了他们的探子。
如果你活过这次袭击后还想联系我们,在任意一个城市的公共留言板上写K约见W,后面写上见面时间和地点,我会派人过去的。”
构成这片空间的影子开始消散瓦解了,我则用最后的力气喊道:“等等,至少告诉我袭击开始的日期和位置..............”
“我只知道她们会挑你们伊兰雅人接下来的一次大型祭典结束前动手,具体位置我就不知道了,想战还是想逃,自己选择吧,再见了。”
由影魔法构成的密室在瞬间崩溃,不稳定的空间直接把我们抛掷到镇外的大道上,五米的高度落差虽然还不足以让我们受伤,但传送的副作用还是着实令人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赛拉有些晕乎乎的说,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图摆脱传送的呕吐感。
“我觉得它告诉我们的大部分情报都是真实的。”我沉吟道:“但是它的动机和建议就不一定了。另外,我们根本就看不清那家伙的脸,你怎么知道它是个女的?”
“她们会在祭典结束前发动袭击,然后修德兰人的高阶战力就可以从那边直接过来了。”赛拉说:“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卡拉维?是赶紧逃得远远的,还是去参加祭典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给修德兰人添点麻烦?”
我稍作思考就得出了答案:“我们立即动身前往星落城,至少在一切开始前搞清弗洛拉留下的讯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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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燃着阴森的绿色烛火的地下大厅内,两名死灵法师学徒正在生死相搏。
由多具尸体缝合而成的臃肿怪物——憎恶拥有着比骷髅战士与僵尸强大得多的力量与防御力,不论是右手的巨大屠刀、还是左手的粗重铁链,只要打实了就能让一名低阶傀儡直接报废掉,而肥厚坚硬的躯体也难以被普通武器伤害洞穿。
不过它的敌人是由十几名行尸、骷髅兵、食尸鬼构成的混编队伍,操纵复数亡灵战士的主人也展现了娴熟的控制力与战术技巧,最终在仅剩余三名仆从的情况下击倒了憎恶。
操纵者双方名义上是死灵法师,实际上都不过是未成年的少女,在胜负分明后,获胜的绿头发女孩松了口气,她对面的失败者则直接瘫坐在了冰凉的青石板地面上。
“弗洛拉的表现一直很出色。”强大的巫妖莉斯·霜心朝自己的学徒点了点头,尽管完成了巫妖进阶仪式、拥有不死之躯与命匣,但是这名日蚀之女的外貌仍然如同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充其量皮肤有些淡淡的蓝色,她穿着紫色的短法袍,银色的短发显得卓尔不凡,因为缺乏血液循环嘴唇呈现毫无生机的灰色,手指和耳垂上则悬挂着呈淡淡墨色的晶莹魂钻。
站在她身边的黑袍女人也同样容貌俏丽,她的腰间悬挂着一个怪异的灯笼,时不时闪烁着与她发色类似的妖艳紫色光芒,不过铁青的脸色让她的完美容貌削减了不少分,身旁侍立的两名黑盔黑甲的死亡骑士也因为主人的糟糕心情而不安的移动了一下脚步,沉重的通灵钢盔甲发出不小的铿锵碰撞声。
失败的死灵学徒猛然间站直了身体、双臂伸开,整个人呈十字状凭空漂浮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有人对她用了浮空术,但是骨骼遭受重压的咯吱作响声和后倾的脸上的痛苦神色无一不在说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准备把她给捏碎,可能是压力囚笼,也可能是法术极效强化的力场巨手。
但就在压力增大到足够折断她的骨头前,重压消失了,满脸是汗的见习死灵师随着法术的撤去重重的跌落在地,因为恐惧而不管呼痛。
并不是她的导师大发慈悲,而是银发的巫妖看到眼前的场景心中不喜,伸手反制了正在摧毁她的残酷法术:“就算现在招募人手比在萨法玛莎要容易得多,学徒也不是拿来这样损耗的吧?”莉斯·霜心皱眉说道。
“那是我的学徒,想怎么处置她是我的权利。”“万魂使”阿纳斯塔生硬的说,这个名字的得来不是因为她杀过一万个人,而是指被囚禁在她的邪恶灯笼内的灵魂数以万计。
“这批学徒马上就要参加修德兰人策划的袭击活动了,能有多少人有机会活下来?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你可以走了。”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提醒在决斗中失败的学徒赶紧逃出导师的视野,而那名不幸的学徒也听到了,她发着抖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朝拥挤的观众逃去。
但紫头发的女人在可怜的败者女孩成功混入人群之前就抬起右手的纤细手指向其一指,磅礴的集聚负能量瞬间穿透了受术者的身体,在决斗中失败的死灵学徒哼都没哼一声就向前栽倒在地上,她在身体接触到地面之前就已经死了。
七级法术,死亡一指,无需咏唱,无需其他施法手势,无需施法材料,在使用超魔技巧瞬发这个高阶法术后“万魂使”阿纳斯塔如同大海般深厚的魔力池液面连动都没动。
“管好你自己的事,莉斯·霜心,别想从我这里收买人心!”紫发女人厉声对另一名说话者喝道。
穿着紫色法袍的灾裔巫妖也发怒了:“我会稀罕你那点..............算了,越是实力不行的废物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就越是高,这些天你已经找借口害死多少有潜力的幼崽了?知道学生从你这个废物手上学不到多少真东西,至少别耽误学徒自己学习晋升吧?”
“谁给你的胆子?你这个................”阿纳斯塔俏丽的脸扭曲了,她伸出左手去触挂在她腰间的紫色灯笼,被禁锢在其中的成千上万屈死冤魂立即汇聚成海啸般的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巫妖扑去。
而她的右手则在一秒内将面前的敌人指定为“瓦解死灵”的施术目标,这个可怕的八级法术能将大部分不死生物从肉体到灵魂彻彻底底的毁灭,与其同时,侍立在万魂使身边的两名黑甲死亡骑士也在得到她的命令后朝莉斯·霜心发动冲锋,矫健的步伐与惊人的速度显然不是送给烈焰魔狼盗贼团法师的残破品可比的。
而强大的巫妖莉斯·霜心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挡住了所有针对她的攻击。在瓦解死灵的法术能量触及到她的身体之前,就被恒定在躯体上的“死灵防护术”所弥消,而她只做出一个手势,整个大厅内的温度就开始骤然降低,如同奔腾的大海般汹涌的幽魂巨浪和两名冲锋到一半的死亡骑士瞬间保持着它们此刻的姿势变成了体积庞大的冰雕——寒冰专精的巫妖连灵魂都可以冻结。
“你不要在我面前卖弄这一套,废物东西。”巫妖瞥了占据了大厅整个上半部分的灵魂波浪一眼,语带轻蔑:“你的那个鬼灯笼用来吓唬吓唬种地的农民、欺负欺负伊兰雅城防军真的是气势十足,碰到真正主修摄魂的家伙不过是个笑话,就算我的辅修派系不是摄魂术,也不是你这种半吊子的废物可以伤到的,我劝你现在最好省点力气应付之后的行动,你这个废物死了倒没什么,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太好了。”
万魂使气得脸色发白,她固然没有使出全部实力,但敌人也一样。纵使她能轻易毁掉这一道冰冻屏障,真的要继续打下去她也肯定讨不到好,而身旁的“血肉拼接师”若拉戴尔添油加醋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放弃了进一步的进攻打算。
“接着打啊,这样就停下来算什么样?”全身都笼罩在红色幕袍内、脸上带着一个丑陋面罩的灾裔用脓液滴淌般浑浊的声音说道:“我的新作品正好还差一个高阶日蚀之女的尸体,你们两个随便哪个都符合标准。”这句话引来几声低低的窃笑,而发笑的人显然都不像刚才的学徒一样好欺负。
阿纳斯塔最后冷哼一声,用左手指甲敲击了一下身旁的灯笼,所有的冰块立刻碎掉了。终于恢复自由的死亡骑士退回到她身边,而无数哀嚎的灵魂则尖叫哭泣着再度被吸入闪烁着邪恶灵光的紫色锢魂器。
“我们走。”紫发女人咬着牙说,转身就走,两名死亡骑士立刻跟上,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厅门口。
“欺软怕硬的垃圾。”巫妖冷冰冰的说,在目光投向自己的学生后,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
“参加行动时跟若拉戴尔的队,离阿纳斯塔那个杂种远点,别给她杀你的借口和机会。”巫妖说。
不知所措的见习法师弗洛拉点点头,但是对自己能否在接下来的计划中逃过一劫不抱太大希望,她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是否能有人看懂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留下的信息让血月衰亡的暴行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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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姜一点都不喜欢伊兰雅人的城市。光线太亮,太吵,太拥挤,周围的人个个都怀有敌意,最重要的是——看见讨人厌的家伙还不能杀。
伊文婕琳姨妈特别叮嘱过这一点,荒郊野外无所谓,但是在城市内,到处都是伊兰雅人,当众杀人是会惹来麻烦的——姜姜对此感到难以理解,他们已经主动来找“麻烦”了,杀掉他们怎么会变得更加“麻烦”呢?
要不是那些脏兮兮的人不断的用怀有敌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和一刷、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试图把脏手伸到心不在焉的一刷的口袋里,自己干嘛要浪费时间杀这些不值一提的羸弱生物?
但是伊文婕琳姨妈是一个大旅行家,她去过萨法玛莎之外的很多地方,而姜姜从来没有出过萨法玛莎——也许不是这样的,但是姜姜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被送进萨法玛莎之前是住在哪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伊文婕琳姨妈又聪明又厉害,还知道很多姜姜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照伊文婕琳姨妈说的去做总归是没差的。
所以姜姜只是捏碎了那些小偷伸出来的手腕而已,既没有扭断他们的脖子,也没有停下来照着他们的脑袋或者肚子补一斧头,姜姜很听话。
“姜姜!快来看这个!”伊莎贝拉兴奋的举起一小把褐色的种子:“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结构的植物!”
“那只是普通的紫玫瑰而已,小姐。”一刷面前的摊主苦笑着说:“您要想要的话给二十铜币就行了。”
姜姜打了个哈欠,伊文婕琳姨妈和阿比盖尔阿姨说过一刷的眼睛能看见一些大家看不见的东西,姜姜一直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指一刷贝拉光是看一模一样的种子就能看出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姜姜不是很熟悉植物,不要说看起来几乎毫无差别的小小种子了,就算是种子长成了特征明显的不同花朵,姜姜也搞不清它们的名字,也没兴趣知道。
贵族打扮的金发女孩又选了一些种子,按市价来算不会超过两个银币,她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闪闪发亮的银色小圆片,数也没数就塞进摊主手里,满脸风霜的老人忍不住张大了嘴,等到这两个沼泽来的客人走远了,摊主的嘴巴都没合上。
这不能怪伊莎贝拉,就连成年的沼泽人都不太搞得清人类货币的具体价值,就更别提她们的幼崽了。
所以毫不意外的,两名少女在不知觉间,背后已经吸引了一大圈贪婪的恶意目光,所欠缺的不过是个借口与机会罢了。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阵劲风无意间吹落姜姜头顶上那顶圆圆的狩猎帽、露出她灰头发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的时候,游荡在城市街道上的害虫们动手了。
一名相貌猥琐的地痞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将手伸向狼耳朵女孩的荷包,当已经有些生气的狼少女抓住这只肮脏的手腕、正准备像之前一样发力捏断腕骨时,这人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躺倒在地上乱滚乱叫,大声呼喊起来:“锡瓦人打人啦!”
而聚集在他身边的同伙则一拥而上:“什么?锡瓦人敢打人类?”“造反了!”“抓住这个没教养的!”“抓住她!送她去报官!”
这些人嘴上喊着要抓人,实际上个个手里不是藏着匕首、就是拿着包钢棍棒,他们的计划很简单——不仅要趁乱把两只肥羊洗劫一空,还要把那个出手狠辣的锡瓦人打废,至于接下来怎么收尾——死一个锡瓦人而已,没人会在乎的。
城防军小队长迪姆早就提前得到了消息,因此故意等了很久才姗姗来迟,在他的设想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公然招惹蝰蛇帮的女随从此时估计已经躺倒在了血泊中,犯下血案的混混们则早就一哄而散,只会留下那个金发贵族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原地嚎啕大哭,急需一个依靠。
这时候自己再恰到好处的出现大力安抚、现场命令自己的手下去缉拿暴徒,那个头发乱糟糟的金发女孩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郊外小贵族养出来的乡巴佬,看见这么一出,还不得感动的眼泪汪汪、投怀送抱?迪姆对自己的脸一直都挺有自信。
就算勾搭不成,那对这名城防军小队长来说也不会有多少损失,因为蝰蛇帮的人会在事后分给他三成的收益——毕竟再小的贵族,真的要闹起来大家的脸上也不好看,他们需要迪姆这样相貌堂堂的人防止事态扩大,而且只要在他的带领下,缉凶的行动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这么想来,自己冒着失业的危险帮蝰蛇帮的家伙们干这么多事,收三成是不是太少了?也许应该提高到四成半............外表堪称俊朗的年轻城防军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因此等到他发现在现场看到的情况与事先想象的完全不同时,他愣住的时间也比别人要长。
确实有人倒在血泊中,但是不是那个敢在大街上捏断蝰蛇帮扒手手腕的小表子,而是预备伏击她的人。蝰蛇帮的匪徒们此刻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个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出得气多进得气少。
而他们的头头更是倒霉——他的脑袋被钝器打的凹进去一块,眼见是不活了。匪徒们提到过的两只肥羊却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一个拳头带血满脸厌恶,另一个还满脸好奇,看不出一丝害怕的痕迹。
这打乱了他的全部部署,迪姆不由自主的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此时他看见了杀人的女孩头发上的耳朵。
“锡瓦人杀人啦!”他大喊道,“把她们都抓起来!”
迪姆的手下立即遵命行事,抽出武器呈环形阵型包围了两名少女,但在他们做出进一步举动之前,一个冰凉如铁、阴冷如蛇的声音缓缓响起:“锡瓦人杀人是罪,但是一群持械暴徒光天化日之下攻击一名贵族小姐和她的随从,这个罪名比起前者又如何啊?”
伊莎贝拉和姜姜好奇的闻声看去,发现说话者是一名灰色头发、身着黑袍、表情冰冷的高个年轻女人,她身旁跟着一名个子矮小的黑发女孩,矮个子跟班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琴盒,正在饶有趣味的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城防军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