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很识趣地没去干扰这件事,以免被近百名村民涌上来揍死,和薇薇安站在人群外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从异变重的到异变轻的,村民们依次进入法阵外围的十来个圈子,直到体内游离的诅咒被抽离,就换一批。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有些诡异,而且速度很慢,两三个小时过去,所有村民才轮换了一遍。
单人体内游离的诅咒不多,但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浓度就高到了爆表。
透过眼中的白光,江北看到浓重的暗红色阴影在安德利特体内翻滚,这位主将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但这不妨碍村民们对安德利特的感激,人们以他为中心单膝跪倒表达谢意,站在外围的江北和薇薇安露了出来。
安德利特马上看到了两个人,脸色又阴沉了些,把波利特叫过去吩咐了几句,波利特带着村民匆匆离去了,转眼间走了个干净。
安德利特目光阴沉地一步步向江北走过来,薇薇安向前踏了两步,阿拉克斯飘移到她身前,做好了战斗准备。
“你叔叔,普特蒙利兹给我来过信,拜托我照顾你。”安德利特没和薇薇安交手的意思,他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声音深处藏着一丝颤抖。
“我叔叔?”薇薇安的神情有些犹疑。
安德利特没再理会薇薇安,绕开她走到了江北身前。
“将军,我和薇薇安只是有些担心你和大营的安全,”江北给自己和薇薇安找了一个听起来说得过去的借口,“无意冒犯。”
“我没时间怪你,”安德利特抓住了江北的肩膀,力量大得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今天多送来了几个人,我支撑不住了,帮帮我……”
说到这里,他体内忽然响起一阵骨骼断裂的脆响,抓住江北的那只手也突然开始膨胀,手指以可见的速度变粗变长,指尖长出了黑而尖锐的指甲,手掌也吹气一样在膨胀,手背上生长出一丛丛的黑毛。
这种形变沿着安德利特的手臂,像扩散的病菌一样迅速向他的身体蔓延,传来一阵布匹撕裂的声音,他的瞳仁变成了兽瞳的形状,口鼻也向前凸出来。
“不,不……”
安德利特竭力抵抗着这种非主动的形变,以至于整个人都弓起来,发出痛苦的声音,如同困兽犹斗。
江北顾不上念诵任何祷言,抓住安德利特的双臂,想把他体内作乱的诅咒力量抽离,但安德利特一甩手臂,一股不亚于毒雾谷蛛王的力量涌过来,江北被甩了出去。
没有任何犹豫,江北抚触了意识中的那个开关,眼中白光飘散,凛冽的寒气穿透了那身祭司袍,同时手臂一探,又抓住安德利特变形的手臂,以惊人的力量把自己拉了回来,然后紧紧抱住安德利特,开始抽取他体内的诅咒。
薇薇安抬起手,黑芒一闪,一个虚弱诅咒施加到安德利特身上,同时命令阿拉克斯上去帮忙。
安德利特奋力挣扎着,发出愤怒的咆哮声,江北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头愤怒的公牛,数次险些被他挣脱出去,骨架里的能量疯狂流转,不计代价地死死抱紧安德利特,竟暂时把他压制住了。
利用短暂的时间,江北意念运转到最强,把安德利特体内多余的诅咒抽走了。
安德利特的神志又恢复了正常,身体也恢复了人型,但突然的失控让他有些虚弱,趴倒在地上,剧烈地喘着粗气。
江北解除了巫妖王形态,感觉了一下骨架的情况,安德利特暴走后的力量比当初的督军强很多,短短几分钟,他消耗了将近百分之十的能量,但只抽回来不到百分之四,大餐没吃到不说,反而浪费了不少存储,有些郁闷。
“谢谢,”安德利特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看着江北,喘息着问:“刚才那是什么,死亡骑士的力量?”
薇薇安也看向江北,显然也在好奇这个问题。
“我赖以保命的最终手段,将军,我来这里窥探你的秘密,也在你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扯平了。”
江北推脱了一下来调查安德利特的责任,然后准备代替安德利特去“驱散”那些村民体内的诅咒,虽然这些食粮不能一口吃到撑,但总比没有好,斟酌着措辞说:
“刚才的情况很危险,将军,你是大营的主将,我觉得这样下去会损害大营的安全,愿意代替你来拯救这些存民,我是牧师,承担这份工作也更合适。”
安德利特看了眼薇薇安,不置可否。
“明白,你们男人的事。”薇薇安带着阿拉克斯走到了一旁。
安德利特轻轻吐了口气,坐在了地上,江北瞧这位主将的模样,好像有和自己谈谈的意思,也坐了下来。
“我没想过要拯救这些人,也没人救得了他们,”安德利特安静了一阵才开了口,“我做这些,只是在赎自己的罪。”
“嗯?”江北不解,征询地看着安德利特。
“被送来这里的人,都是无法控制狼人诅咒的兽种,”安德利特的声音阴沉沉的,“伯尔伦锋牙,我的儿子,也是个兽种,就死在这里,我的爱人为保护伯尔伦也死在这里,我本来可以做些什么的,但我为了维护锋牙一族的名誉,放任了他们的死亡。”
江北一惊,默默看着安德利特,这位主将的神情看不到多少痛苦,只有一双眼睛深邃得犹如深渊。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安德利特也看向江北,“这件事只有我自己做才有意义,谁也不能替代,我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明白了,”江北点了点头,这对他没什么影响,安德利特会求助于他,诅咒还是能吃到,只不过多过了一道手续,“今晚的事情,我绝不会透露出去半句,自己也会忘记它。”
安德利特没有终止交谈的意思,瞥了眼夜色下远处那座城堡的轮廓,继续说:“村民体内的诅咒其实自己不会增长,而是来自影牙城堡,诅咒持续不断地从城堡里扩散过来,笼罩了整个村子,这里的人都无法逃脱它的影响,异变会越来越严重,直到死去,我只能减轻他们的痛苦。”
“村民的诅咒既然不会自己增长,”江北愣了愣,“为什么不把人们转移到别的地方,而是关在这座城堡附近等死?”
“因为联盟抛弃了他们。”安德利特的目光阴沉如水。
“抛弃……”江北品味着这个词,胸口猛地浮起一股寒意,的确,这个村落是联盟的脓疮,对付脓疮,最好的方法不是医治,而是剜掉,所以这些人被关在一座散发着诅咒的城堡附近,等待死亡。
这样说来,并非圣光没能照耀到这里,而是不愿意照进来。
江北转着念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那影牙城堡的诅咒是从哪儿来的?”
他原本觉得安德利特不会有耐心解答这种问题,但这位主将似乎愿意和他多谈几句,长篇大论地说了起来。
“这是段漫长的历史,一直要追溯到狼人的起源。据传说,最早的狼人是个名叫戈德林的半神,在上古之战中,它死在燃烧军团的手里,怒气转化为一种神秘的力量,残留在自己的骨骼中,诅咒这个世界的生灵。
为对抗燃烧军团的残余势力,一个叫贝尔莎的暗夜女祭司用月神权杖和戈德林的骨骼,制作了一把名叫“月神之镰”的巨镰,并靠镰刀的力量组织起了一支狼形态的德鲁伊军团,首领名叫莱拉尔。
但因为狼人的力量无法掌控,会无差别地攻击敌我,在大德鲁伊玛法里奥的干涉下,贝尔莎被迫交出了月神镰刀,莱拉尔也进入翡翠梦境沉睡。
直到第三次世界战争,吉尔尼斯国度被亡灵天灾包围,狼王向达拉然大法师阿鲁高求助,为对抗天灾军团,阿鲁高就从翡翠梦境中唤醒了莱拉尔,企图利用狼人的力量。
他还得到了一本名叫《乌尔之书》的魔典,里面有召唤魔兽沃根的方法,沃根体内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魔力,可以将人逐渐变成狼人。而莱拉尔当年沉睡时,手中藏了一块戈德林的骨头,里面蕴含着戈德林的诅咒,可以加快这个过程。
凭借这块骨头和《乌尔之书》,两个人合力打造了一支狼人军团,来抵御亡灵天灾的进攻,但狼人诅咒从此也在吉尔尼斯国度扩散开,再也无法消除。
后来阿鲁高受诅咒影响,自己也堕落成一只狼人,率领狼人占据了影牙城堡,并把戈德林的骨头做成了一枚戒指,戴在手上。
再后来阿鲁高被部落的勇士杀死,乌尔之书也被取走,戈德林之戒跟着一起失踪了。但据人们研究,认为那枚戒指还藏在影牙城堡内。
因为城堡里的诅咒一直没消散,而且还在向外扩散,残存下来的狼人也守在城堡里寸步不离,联盟也发现了这点,没有清理这座城堡,而是把它当成了……行刑的工具。”
听完安德利特的叙述,江北的眼睛亮起来,对这段历史他不感兴趣,但是,他想要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