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云州城内蓬莱客栈的后院里，武果和何山正相对而坐，两人全都是一副商人打扮，方巾包头，长袍裹体。
十天前的五月初九，两个人一路北行到承平城巡视，原本他仅仅是到这边查看铁矿的开采和设立新的冶炼炉，昨晚武果突发奇想与何山偷偷的溜过江来到这里落脚。随行的三十名护卫也分做几批装扮成商队的伙计分散在蓬莱客栈的周围。
此地是卧龙堡早先安插的一个据点，表面上是一个客栈，实际上是卧龙堡在北燕的总舵。这样的落脚点在云州城里有好几个，不过一次性安排这么多人而不被人怀疑的就只有这里了。
经过多年的经营和发展，北燕五州（云州、辰州、通州、浑州、幽州）都有卧龙堡军机处的分舵和数目不等的暗谍（两年前，武果将何山负责的情报系统命名为军机处，按照地域分别设置了分舵[城、镇]和总舵[大区]，江东设立军机总属，由何山专门负责。）这些人以不同的身份和形式潜伏在当地，并发展外围成员。虽然到目前还没有打探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情报，不过武果并不着急，不断告戒军机总属的这些人，安全才是首要的。
“大哥，这北燕虽说立国已经数十年，却全然不似大燕般有完整的体制。”何山指着桌子上一张地图给武果解释着“这北燕又叫五城国，当年二皇子为了求取罗**的支持，将通天关以北的地方全部割让给罗**，才令得罗**出兵五万击退了大燕的进攻。通天段外那些不毛之地倒还不说，这通天关是绵延千里的天山上唯一连通燕地和罗素冰原的通道，如今落入罗**手里，也就是说北燕国的命脉也掌握在了别人的手心里。”
“现在幽州是北燕的都城，而通州、辰州、云州和浑州则被当初拥戴二皇子的四大家族瓜分了。四大家族表面上都还遵从朝廷的号令，暗地里大家都在加紧扩充自己的实力和巩固自己的地盘，就连朝廷委任的地方官员都必须得到四大家族的同意才能上任，实际上已经形成了诸侯割据的局面。所以虽然北燕朝廷多年来一直在鼓吹要打过左江，恢复燕国的正统，却就是不见有任何的动静。一直保持着现状隔江相峙，再者北燕水师弱小，左江简直就是大燕水师的后花园，好在大燕这几年一直内乱不断，也是无心向北。”
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云州郡守名叫黄天慈，祖上是当年武圣皇帝军前悍将，积军功被赐封云州郡守。黄家在此地经营了几十年，如今也算是根深蒂固了。只是当年二皇子许下罗**年年岁贡不少，摊派到各州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北地地势高寒，普遍农作物收成不高，就连最南边的通州、辰州也只能每年种一季水稻，这云州境内只能种植一些耐寒的玉米、小麦和高粱等粗粮。好在这云州范围内多山，山区盛产寒铁和好煤好马，这几年与我们交换了大量的粮食，而且黄家还不算苛刻，所以民生还算安定。反倒是通州和辰州这些年面对大燕的封锁，加上高额的赋税，老百姓的光景还不如更靠北边的云州。”
“东家，”一名打扮成家丁模样的护卫停在两人五米的地方，武果招手让他过来，来人递上一封书信后转身离开。武果撕开信封匆匆的看了几眼顺手把信纸递给何山，“这天下的百姓又要遭殃了，”一边叹息一边抬头望着天空。
“大哥，小弟以为，大燕内乱，我们兄弟都是爱莫能助。照信上所说，这一对父子皇帝身后都有一批支持者，只怕这一打起来没有个三年五载的不会平息的。”何山也被信里的内容吓了一跳，“不过不管最后谁当这个皇帝，咱们江东这块地头还是只认大哥你的。”
拉上何山谋划了一晚大燕国局势的走向，实在是千头万绪，两人搅尽脑汁也没有理出个思路来。第二天一早，武果干脆拉上何山和几个贴身护卫游历起云州城来。
这云州城建立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经历了无数次的战火洗礼和数代人的重建，如今的云州城被城墙和护城河分成了内城和外城两部分。内城方圆不过五里大小，由一圈高大的青砖城墙和五米多宽的护城河围绕着，里面房屋林立，宅院相连，居住的都是这云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和望族。城头上还有守卫的士兵，就连街道上都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反倒是来往的行人很少。内城的商铺大多卖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才消费得起的绢绸布料、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等奢侈品，间或还有几家气派不凡的酒楼。武果逛了一圈显得兴趣索然，掉头向出城的吊桥走去。
外城明显要比内城宽敞了许多，行人也多了不少，其实也就是围绕着护城河建房而成的几条街道而已。比起内城青石围墙，石板当瓦的那些富贵人家，这外城的房屋多是夹板筑土为墙，树皮茅草为顶的土屋，还有一些是有木板搭建的棚屋。这也难怪武果进城时就发现了这云州的城墙都是土筑成的。
外城的人员也复杂了许多，有外来的流民、往来的商贾，还有内城人家下人的家小。好在这几年云州的环境还算不错，上位的黄家隔三差五的还会派人分发一些粮食救济那些实在是揭不开锅的穷人。住在外城的人家，男的打点小工，女的帮人缝补浆洗衣服，一家人还能勉强度日。只是武果这一路上看到的人们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与他平日里在江东看到的普通百姓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外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靠近护城河的一圈，全部都是商铺，南来北往的客商将各地的货物集中在这里贩卖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粗略的看了看，武果发现有不少黄发碧眼的外族人开的商铺，里面多是一些兽皮玉石之类的东西，燕人的商铺里主要是米粮油盐等生活必需品，还有不少卖各种小吃的小贩穿梭其间。“大哥，这里也就是普通人家买些过日子的东西，所有的大宗交易都是在内城里完成的。只是这里不用上缴赋税，所以一些罗**和小商贩在此开店赚些小钱。”何山附在武果的耳边小声的介绍着。
看到旁边一家店铺里摆放着不少的玉石，武果停下了脚步。
“掌柜的，你这玉石怎么卖的？”何山见武果好象产生了兴趣，连忙上前询问。
“我这里都是上好的天山玉石，按大小论颗卖的。”见到生意上门，店里走出一个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膀大腰圆，碧眼黄发，一脸的落腮胡须，一看便是典型的罗**，不过满口的燕话到是相当的流利，“不知客人想买什么样的玉石？”
大汉显得很客气，招呼两人在店里坐下，一旁马上有小伙计端来两个托盘，里边各有几颗闪闪的玉石。看到武果只是嘌了几眼并没有说话，大汉的眉头皱了一下，“客人请稍候。”转身招呼伙计上茶，大汉掀开门帘进了里屋。
不多时他手拿一个布袋走了出来，拿过一个空托盘把布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猫眼！？”见到两颗出现在托盘里的东西，武果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从前的他虽然只是从图片上看到过几次，但是绝对不会忘记这诡异的花纹，想不到今天见到真家伙了。小心的用两根指头捻起一颗，深绿色的玉石入手就带着一股凉意，椭圆型的玉石上色泽浑厚，显得青翠欲滴，中间一圈深褐色花纹随着光线的变化若隐若现。
放回托盘里，武果忍不住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两颗‘猫眼’一大一小，却也相得益彰。“不知掌柜的要价几何？”武果强忍住心头的狂喜，装做若无其事的询问着价钱。
“这是我家兄弟深入天山好不容易收购的宝石，客人如果喜欢，我想两颗一起白银千两应该不算多吧。”大汉望着武果慢条斯理的试探着出了一个价钱，似乎生怕把武果吓住，其实他心里真的作好了还价的准备。
“傻冒！”武果在心里偷笑“这东西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啊！”“好，我要了！”武果大方的一口答应，让一旁的何山吓了一跳“乖乖，一千两银子就买了这么两块破石子？”
“啊？！”大汉显然没有想到武果连价也不还就一口咬住，不免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有将价钱再开高点。
“怎么？掌柜的难不成又不愿意卖了吗？”武果笑眯眯的望着他。
“不是不是”大汉连连摆手，扭头看了一眼门外牵着马的几个伙计打扮的护卫，“不知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做些什么买卖？”
“这根咱们的生意有关系吗？”武果也被大汉搞得莫名其妙，不觉有些好笑。
“不是，客人请不要误会，我只是看到您的伙计的马上妥着布匹，如果您有货，我们不就可以交换吗？”见到武果好象很有兴趣的样子，大汉赶忙将他请进里屋，又吩咐伙计到隔壁的酒楼端来饭食招呼。大汉十分的健谈，当结束饭局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经过交谈，确切的说大部分时间都是武果何山在听大汉说。原来大汉名叫威尔斯，家住天山北边的罗素国卡尔城，祖上也曾是罗素鼎鼎有名的大玉石商，还曾经获得过爵士的头衔，是个地道的贵族。可是如今传到威尔斯手上家道早已中落，否则他一个贵族家的少爷也不至于亲自贩卖经商，虽然罗**从来就不以经商为耻，不过一般的大户人家的主子轻易不会千辛万苦的翻越天山来这里做生意，自有家臣和奴仆来干这些事情。
威尔斯还有一个弟弟，兄弟俩怀着一丝梦想，变卖了卡尔城里的祖业，收购了一批玉石来到这里贩卖，不过生意并不理想。兄弟两人只好将手头大部分的玉石抛售换成现银，他弟弟唐尼回到天山腹地继续收购玉石，而威尔斯则留下一边继续卖玉石一边收购罗素最畅销的布匹和烧酒。他们都知道这两样东西只要能运回罗素就能带来巨大的利润，可惜他们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武果这次乔装成商人，免不了带上几匹布装装样子，都说商人眼贼，威尔斯一眼就认出那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当机会出现在眼前，他当然想努力的把握，不过他也只是把武果当成了一个财大气粗的大商人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