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永昌以退为进,拱手道:“皇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毕竟那些信件极有可能是作假的。”
成德帝指了指地上散落的信,福公公急忙过去捡起来,然后交到了成德帝的手上。
“你们看看,里面那每一句话都宛如利剑狠狠地插在了朕的胸口上,朕自以为待太子不薄,从下我就偏爱他一些,你们说,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是太子,日后大齐江山就是他的,他才二十多,难道就连这几年的时间都等不了了吗?”
愤怒之余,成德帝看起来疲惫了不少,满脸的悲愤。
“皇上莫要气坏了身子,等臣先跟太傅看完这些信,再来跟皇上分析此次的事情。”路永昌低声安慰道。
“看吧看吧……”
成德帝深深叹了口,然后后背靠在了软背上,闭上了眼睛,掩饰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路永昌亲自看到那几封信的时候,愤怒和震惊的感觉比亲耳听到路之柔说更要来的强烈。
上面的每一句话都无不在彰显着两人的野心和残忍,包括擒住成德帝作为威胁,让京城的将领们主动投降,简直是令人发指。
也难怪成德帝会气愤成那副样子。
看完留封信之后,路永昌和太傅杜齐对视了一眼。
太傅杜齐先开口道:“皇上,三殿下有一句话说对了,现在这些信还不足以定下太子殿下的罪,毕竟信件是可以伪造的,如果因为此事而冤枉了太子殿下,岂不是寒了太子殿下的心,同时也伤害了你们父子二人的感情。”
路永昌也应和道:“是啊,皇上千万要冷静,不可一时冲动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啊。”
两人不得不这么说,因为成德帝现在在暴怒之下,完全无法思考,所以只能尽可能让成德帝稳住自己的情绪。
果然两人的话还是奏效的,成德帝的理智慢慢的回归,他又反复看了几眼这几封信,才道:“依你们所见,此事应当怎么做?”
路永昌拱手道:“依臣看来,三殿下所说的计划确实是可行的,瞒着太子殿下布下天罗地网,如若是假的,虚惊一场,那么太子殿下依旧是皇上您心中最好的太子。”
“而如若是真的,众目睽睽之下将太子殿下擒住,便真的是证据确凿了。”太傅杜齐补充道。
成德帝眉头皱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而他的脑袋仍然有些乱,记不太清方才谷慕容究竟说了什么计划。
“你们再同朕说说,刚刚谷慕容说了什么计划。”
太傅杜齐三言两语,将谷慕容说的计划又告知了成德帝,成德帝微微点了点头。
“想不到谷慕容考虑事情还算周全。只不过这样一来,需要的人力就比较多了,万一是假的,岂不是让人家塞北王看笑话。”
“朕又该如何跟那些将士们解释?!”
这时路永昌道:“皇上不必忧心这件事,老臣已经不在朝野之上了,有什么争议、麻烦,老臣统统都可以背下,所以皇上您大可以借我的口将此事吩咐下去。”
“真到了那一天,这件事是假的,我们被人蒙骗了,也是老臣一人受到万千责骂,绝不会连累到皇上。”
“路爱卿……你这是何苦。”
路永昌撩起衣服的下摆,跪在地上拱手郑重的说:“为了皇上,为了大齐江山,臣甘愿肝脑涂地!”
成德帝显然为之动容了,他赞许的看了路永昌一眼,然后起身将路永昌扶起,叹道:“朕幸得臣心,这是朕的福分,也是大齐江山的福分!”
路永昌微微松了口气,现在看成德帝的样子,大约是接受这个计划了。
“距离塞北王离开还有三日的时间,朕会趁着这几日好好地想想。”
路永昌又道:“皇上如果想明白了,要尽早告知臣,如此我也好尽快布置好埋伏,以备不时之需,保证皇上和塞北王的安全。”
“好。”成德帝坐了回去,然后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朕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太傅杜齐却道:“皇上,让臣陪你下盘棋吧,可莫要忘了臣今日来的目的。”
“朕有些累了,也好好的想想,这棋……便改日再下吧。”
太傅杜齐温和道:“皇上,烦恼的事情若是一直想,脑子只会越来越远,偶尔放空一下脑袋,有些麻烦反而有可能会迎刃而解。”
成德帝显然被太傅杜齐的话给打动了,他叹了口气说:“也罢,你就留下吧,朕陪你把棋下完。”
而路永昌却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他拱手道:“那臣就先退下了。”
等路永昌走了之后,矮桌上又摆上了棋盘,两人相对而坐,不急不慢的下起了围棋。
而成德帝显然是忧心忡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甚至下错了好几个子。
到了最后,成德帝执的黑棋已经是溃不成兵,简直是惨败。
成德帝无奈的将棋子放入了棋盒中,道:“杜爱卿,你赢了。”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成德帝心中的烦恼果然减轻了不少,脑袋也没有之前那样痛了。
福公公收拾着棋盘,成德帝押了口茶,看似不经意的开了口。
“杜爱卿,朕突然觉得可以把太子叫到长乐殿里来,好好地质问他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如果是误会,宴会那晚岂不是不用再大费周章的布置什么防线,来防备太子和图之影了。”
太傅杜齐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皇上,太子到底是您最喜爱的皇子,万一此事是真,他极力反驳之下,皇上不会心软从而相信了太子殿下的话吗?”
“万一太子殿下发现皇上知晓了此事,放弃了这次的计划,等风波平静之后,又想出了新的计划,倒是没有人提前发现,我们大齐在猝不及防之下,岂不是会轻易让他得手。”
太傅杜齐的声音很是温和,但是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针,狠狠地插入了成德帝的心中。
成德帝并不否认这种可能性,毕竟现在谁都说不准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成德帝也不敢拿自己的皇位来赌,更不敢拿大齐江山来赌。
当下,成德帝忍不住轻笑了几声,“想不到朕竟然冒出了如此愚钝的想法。”
“如果杜爱卿不在这,恐怕朕真的会因为一时冲动,把太子叫来当面质问了。”
太傅杜齐笑道:“皇上现在能够想明白也不晚。”
成德帝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宫中人心,深不可测,也异常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