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会民馆——
坐落在市民广场上、先期投资超过了八十亿日元的壮丽建筑。尽管尚未完工,却已经呈现出一种类似古罗马神殿的恢弘气派。虽然被建设在冬木灵脉上纯属偶然,但从某种意义上看,这样风格的建筑已经隐喻了圣杯战争的结局。
站在屋顶上的言峰绮礼,正以平静的神情,默默注视着魔术信号在夜风中挥洒光芒的样子——
面临战斗,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感情表露出来。身经百战的代行者,一直是作为神意的武器而存在的,无论恐惧或者放松都是不必要的。
而持剑站在大地上的,正是英姿凛然的少女骑士王。前额的金发被风拂动,Saber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凝神感应着附近的魔力气息。
“这样就行了吗,Master?”
“放心好了。剩下的敌人已经不多了,与其一个个去找出来,不如这样用狼烟把残敌一起吸引过来。”代行者淡淡地道,“接下来,你就放手一战吧……Saber。”
“最后一战了吗……”下意识地攥紧了剑柄,感受到誓约胜利之剑上流动的魔力,Saber的胸口不断起伏着激荡的情绪。
无法挽救的深爱的祖国——
那片染血的落日山丘,是记忆中永远无法解脱的执念。
也正因如此,她宁愿才舍弃了死后的安宁,与“世界”订立契约,以“英灵”的身份现界在现代的圣杯战争中。
短短两个星期的经历已经令Saber改变了良多。Rider和Archer,这两个更成熟的王者,让她意识到,也许自己奉行的王道是错误的。
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如果不能以王的姿态去引导不列颠,她也希望能够从历史的根源去改写悲剧——去改变最初的历史,选择一个新的王。
如果真的有“奇迹”的话……
翠瞳毫无预兆地睁开,Saber朝着夜幕下的远方遥望而去——
“这个雷鸣声……是Rider?”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那个英灵豪迈的容貌在眼前浮现。比起那个,他那EX级的宝具“王之军势”,才是给人以震撼般强大的感觉。
“所谓王,欲望比人强,大笑比人疯,激怒比人火——如此既清又浊,才能达到人神之极,引领国民的欲望,凝聚一切渺小的梦想为滔天洪流,迈向霸道之业!”
虽然是纯粹为自身欲望而进行“征服”霸业的王,但那份与臣下间的羁绊,却是她终其一生也不曾得到过的东西。
而正因如此,Saber心中才会有疑惑。与这位霸王的一战,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命运了。
就让我看看吧……征服王啊。
“Master,”少女飒然回头,清丽的声音铿锵而坚毅:“请允许我出战,前去拦截Rider。”
“那么,打败卫宫切嗣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绮礼微微颔首。
“请您多加小心。Archer……那位Servant,十分的强大。”Saber握紧了剑,“还有,假如遇到危险,就请用令咒召唤我。”
……
Saber追寻着Rider的气息迎去,其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Saber已经去了吗?Rider那家伙……”绮礼的背后,传来了某个男人带着遗憾意味的声音,“不过也好。既然有人愿意代为教导Saber那个顽固的女人,本王也乐意之至。”
“Archer?”虽说敌方的Servant,绮礼却面不改色地和他招呼道:“看来,你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这个嘛……虽然被某个该碎尸万段的杂种破坏了心情,不过怎么说也是要看到结果了,来了兴致也是理所应当。”
伴随着悠然的脚步声,Archer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倒是你,绮礼。看你今晚的架势,可是比以往还要猛啊。”
“……”尽管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绮礼还是不禁在心里苦笑起来。
——本该与铁面无异的表情,在这个能看透一切的英灵眼中,又是怎样一幅模样呢?即使是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微妙情感,也无法逃脱Archer的双眼。
依然是一番豪华而轻浮的花花公子打扮,微抿的薄唇和漫不经心的红瞳,看不出任何面临决战的紧迫感。对他而言,围绕圣杯的决战,亦不过是一场游乐罢了。
“Archer。”绮礼转过头,“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卫宫切嗣还没有把你召唤回去吗?”
“啧。”听到御主之名后,Archer妖艳的红瞳里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暴虐,“那个杂种?大概是不敢吧……毕竟就算是他,也不想被自己召唤的Servant杀掉啊。”
这一刹,从英雄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绮礼略微皱眉,不解地问:“就算这样,他那里毕竟有着令咒。如果用令咒来命令你,就算是让你自杀也是不可抗拒的啊。”
“既然如此——”
冷冷地哼了一声以后,血红的眸子瞥向了绮礼,男人忽然露出了格外柔和的微笑:“在那之前,你去杀了他就行了吧?绮礼。”
即使是御主,也会被作为从者的Archer毫不留情地抛弃掉。如果卫宫切嗣这个男人最终输掉了圣杯战争,那么恐怕是在他召唤了Servant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吧。
因为阶职的特殊性,即使Master消失,Archer也可以继续现界两天左右。只要还有留在现世的意愿,这个英灵就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吧——绮礼毫不怀疑地想着。
“看你这么热心……绮礼,难道说你已经找到战斗的意义了吗?”赤瞳略微下瞥,Archer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意。
绮礼以毫不在意的神态叹了口气,摇头否定道:“还是想不到有什么愿望。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想让这场和卫宫切嗣的战斗被打扰吧。”
“呵,那就好好去干吧,绮礼。虽然很想亲手杀了他,不过果然还是让那个男人亲眼看着自己的梦想被粉碎来得痛快。”
听到绮礼干脆利落的回答,Archer发出了充满邪气的轻笑声,“然后作为奖励,就让圣杯来告诉你好了——隐藏在你内心深处的、那份最真挚的渴望啊。”
“……”
“对了,绮礼,把Berserker的所在地告诉我。”Archer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离开的脚步,“Saber和Rider的决战,要是被那条狂犬打断可就太没意思了。虽然是无聊了一点,在Saber回来以前,就让他过来陪我玩玩吧。”
“明白了。就在市民广场的地下通道里。”
Archer为什么执着于Saber,到现在绮礼也还没有弄明白。事实上,让冒犯过自己的Berserker活到现在,也是Archer在得知了其真名后特意为Saber做出的决定。
一旦跟她扯上关系,他甚至会抑制自己的愤怒——对那个骑士王的关心,对吉尔伽美什而言是相当重的。
Archer侧耳倾听,遥远的大地深处,果然传来了缠绕着恶念的低沉咆哮——
“er……er……亚瑟!!”
“呵……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狂犬啊。也罢,就当是最终会面前的消遣好了,就用你的哀嚎来尽情取悦我吧,Berserker。”
沛然的魔力开始从英雄王身上弥散开来,Archer换上了熠熠生辉的黄金甲胄,伟岸之姿在夜幕里缓缓消散。
“可别让我等得太久了……Saber啊。”
毫不掩饰贪婪的欲望,Archer高傲的笑声响彻夜空,在广场上久久地回荡着。
不一会,地底就开始爆发起剧烈的魔力波动。野兽般的嘶吼和慵懒愉悦的大笑交织在一起,被仇恨所诅咒的亡灵一次次想要撕裂Archer去寻找Saber,却始终无法如愿,发出一声声地狱般深重的怨毒吼叫。
那份怨毒……也许就将是圣杯战争真正的结局。
没有人可以得到救赎。
没有人可以得到希望。
——剩下的,只有盛开于炼狱的绝望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