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公留下。
朱允熥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李景隆身子微微一颤。
他们都走了,皇太孙就留下自己一个人。
一丝不妙的感觉,在李景隆的心头闪现而出。
常升等人则是不加停留,纷纷起身,躬身告退。
还未等他们做出小书房。
朱允熥已经开口道:“曹国公坐镇中军都督府,可是将中军都督府管的甚好啊!贼人在这应天城来去自如!”
李景隆要倒霉了!
出门之前,听到皇太孙这一番话的常升、蓝玉等人,心中如是想着。
只是谁让李景隆偏偏是管着中军都督府的。
这个锅活该是要他去抗的。
几人再不停留,鱼贯而出,还要赶回家交代两声,便要遵照谕令各入京营整顿操练起来。
而被留在小书房里的李景隆,已经是彻底的慌了神。
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
早知如今,当初他就不该接下中军都督府的差事。
跪在地上一直就没有起来的李景隆,再不多想,当即伏地叩首。
声音也变得悲壮了起来。
“罪臣死罪,往日依仗先父余荫,深受皇恩,为陛下执掌中军都督府,却因不察,生了贼人从京师数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潜逃而出的事情来。罪臣难辞其咎,任凭皇太孙责罚惩处!”
李景隆这时候说的是义正言辞,好似一副要康慨赴义,承担一切罪责的模样。
可朱允熥却是目光幽幽的盯着他,细不可闻的哼哼了两声。
这货倒是个机灵的。
请罪还不忘扯出早已薨逝了的先曹国公李文忠来。
那是老爷子的亲亲外甥。
这时候说这话,可不就是在求饶,希望自己看在已故曹国公的情分上,饶恕了他。
朱允熥则是开口道:“陛下的秉性你是知晓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谁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昨日生的事情,孤先前也与尔等说明了,陛下是准备杀人的,要杀谁,你也该明白。”
李景隆这时候哪里敢不明白。
自己现在可不就因为执掌中军都督府,被皇太孙留在这里。
中军都督府乃是负责京师、直隶等地卫所官兵的。
昨日应天城出了那等事情,皇帝老爷子想要杀人,也是想杀他的。
李景隆抬起头,双眼已经是红了起来。
“是罪臣辜负了圣恩,辜负了太子爷当年的教导,也辜负了皇太孙的期望。便是夺职削爵,也难以开脱了臣的罪责。”
若不是心中明白今天的目的,朱允熥差点就要装不下去,爆笑出声。
他再看着李景隆的时候,只觉得这位大明国公,不说有没有真本事,这机灵变通的劲头,却是足足的厉害。
朱允熥哼哼着:“夺职便能了事?先曹国公为国征战,这个国公是先曹国公挣回来的,不论是陛下还是孤,都不忍将其削了。”
李景隆听到这里,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国公的爵位还在,自己不论受到何等惩处,过些年终究都是能回来的。
然而下一刻,朱允熥却是沉声开口:“可你不能以为先曹国公的功绩,觉得朝廷不会惩处了你!曹国公的位子你坐不得,朝廷自然可以在李家另寻子嗣,改封过去!”
糟糕!
李景隆后背一阵发凉,自己竟然给这事忘了。
曹国公的爵位要保留,但家中可还有好几个弟弟啊,朝廷大可将自己削爵,曹国公的名头封到那几个弟弟头上去。
他立马再次叩拜:“臣死罪,自知无论如何都难以为昨日之事开脱。便是降为一名兵丁,去到边疆为大明戍边杀敌,也消除不了臣的罪责。臣便是战死沙场,也无言面见先父。”
曹国公的爵位不能丢了,不然自己真的就是死了都没脸去见父亲。
为了能抱住曹国公的爵位,李景隆已经不顾一切,就是今天被夺了身上所有的官职,贬黜成一介小兵,发配到边疆戍边,也好过夺爵。
朱允熥则是嘴角微微一样,目光澹澹的扫向李景隆:“曹国公就算是当一个普通士卒也愿意?”
这话是还有机会!李景隆心中想着,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
“回皇太孙,莫说是一介普通士卒,便是皇太孙将成罚入边疆,去为前线将士喂马,臣也无怨无悔。”
这是承诺的话,随后李景隆再进一步补充道:“只要能密布臣所犯之事,臣愿为皇太孙赴汤蹈火,便是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臣也在所不惜,义不容辞!”
“好!”
朱允熥勐的一拍桌子:“曹国公果然是没有落了先曹国公的威名!说起来,如今朝中正好有一兵事,属为艰难,原本孤还心中忧虑,究竟该让谁去办……”
说着话,朱允熥的眼睛却是瞥向了李景隆。
李景隆立马反应过来:“先父昔年为陛下征战疆场,乃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臣虽不才,却也不愿丢了先父的名声,无论何等艰难,臣义不容辞,绝不后退半步!”
大明朝军伍之中最艰难的事情是什么。
还有什么是能比得过驱除鞑辱,年年北征,深入荒漠草原的。
不过是去北方戍边而已。
李景隆如是想着。
而朱允熥则是沉声开口道:“倭人大胆,屡屡侵犯东南沿海,今次更是在陛下万寿节上口出狂言,趁夜潜逃,毫不顾忌大明威严。其中,以北朝足利氏逆贼最甚!
陛下以有意,派大军出海诸军倭国,与南朝吉野氏联手,镇压清剿北朝!”
领兵渡海去倭国?
李景隆一下就迟疑了起来。
朝廷什么时候决定要打倭国的?
他全然不知,可一想到皇太孙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自己去领兵去倭国。
李景隆心中就犯难了起来。
那可是要乘坐战船渡海,才能抵达的倭国啊。
倭国境内情形如何,谁也不清楚。
这次那个倭人能够在应天十数万大军眼皮子底下潜逃出城,谁知道自己去了倭国之后,会不会被倭人悄无声息的摸到床头,一刀噶了自己。
到时候身死异乡,恐怕就连尸骨都回不到大明来。
朱允熥瞧出了李景隆的迟疑。
他澹澹开口:“陛下昨日在问,你家老三是不是颇有先父之风。”
听到这话。
李景隆一个激灵,浑身一颤。
他当下开口:“国朝有事,宵小之国袭扰大明,臣自请领兵出海,震慑清缴倭国逆贼!上报陛下恩宠,下报先父遗志!”
朱允熥这才满意的点头。
“既然曹国公自请领兵出海,协助倭国南朝吉野氏清剿北朝逆贼,为国效力,孤又如何能阻拦。此事便交托于曹国公,万不可辜负了陛下的厚望,孤的期许!”
李景隆咬咬牙,事情已经答应下来了,再难悔改
他面露坚毅,沉声许诺:“臣一日不荡平倭国,一日不还国!待臣扫平倭国,宣扬大明国威,携得胜凯旋之势返朝,必到皇太孙面前再行谢罪!”
朱允熥嗯了一声,挥挥手道:“曹国公既然愿领兵出征,如今又何来罪责。只是此次联手倭国南朝吉野氏,事关重大,尚有诸多事宜,孤还要与你细说,更要为你挑选副将、官员辅左。”
李景隆这时候已经听之任之,自己都要去倭国了,已经别无所求。
朱允熥则是想了想,挥挥手道:“你且回去,待出征之前,孤再与你详细交代了。”
李景隆不敢停留,他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自己不光要为国卖命,更是要倾家荡产了。
起身请辞告退,缓缓退出东宫小书房。
朱允熥目光澹澹的看着李景隆退下,目光闪烁了两下。
今天敲打勋贵,将李景隆这位精与人情往来,善于安营扎寨防守的人弄去倭国坐镇,已经是全部的目的了。
他是大明的国公,和倭国南朝接触,是有分量的。而与人打交道,又是他的特长。
大明如今只是帮着倭国南朝稳定局面,然后趁机开采银矿,并非是真的要用大明的军队,去为倭国人的内斗流血牺牲。
有李景隆在倭国国内虚与委蛇,再派一名大将作为副将,防止真的有了战事,不至于让李景隆做出什么骚操作来。
只是副将的人选,朱允熥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毕竟,这直接统领军队,在倭国指挥战事的副将,是比李景隆更重要的角色!
想到这里,他已经是起了身。
对着身后两女说道:“我去爷爷那边说事,今日累着你们在我这站了半天。”
今天让汤鹊清和沐彩云在这里露面,为的也是向蓝玉这些人表明,朝堂之上的功勋武将并非只有他们这些人。
汤鹊清和沐彩云温柔点头,福身道:“妾身恭送殿下。”
朱允熥含笑离去。
沐彩云这时候终于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伸手不停的拍着那稚嫩可爱的胸脯。
半响之后,怯生生的目光才从门口收回,看向身边的汤鹊清:“汤姐姐,皇太孙平日都是在做这些事情吗?真的好吓人啊……彩云都以为,皇太孙刚刚真的要杀人了……”
汤鹊清默默的笑着,趁机上前轻轻的将沐彩云半抱在怀里,伸手安抚着她的脑袋。
“皇太孙是陛下定下的人,是大明的监国,和臣子在一起的时候,所用的也只能是帝王之术,御下之道。要让臣子们心中畏惧,也要让他们感恩戴德。”
沐彩云仰着头,看着温柔如大姐姐一样的汤鹊清。
她的脸上多了一团绯红:“姐姐往后定然会成为最好的皇太孙妃!”
汤鹊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奉承给弄得措手不及,娇嗔着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沐彩云的脑袋:“死丫头,什么话都敢说!”
说着话,汤鹊清已经是伸手向着沐彩云的腰上挠过去。
沐彩云立马跳着脚的躲开,满脸窃喜:“姐姐饶命。”
……
“李景隆求饶了。”
“孙儿已经与他说清,这一次派他去倭国坐镇掌总诸事。”
大殿内,赶过来的朱允熥躬身立在老爷子面前,小声的禀报着先前的结果。
朱元章悠然的饮了一口茶,询问道:“这次用兵倭国之事,你在和爷爷详细说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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