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出来气氛有点尴尬,独孤机微微一笑,说起正事。
“我听独孤瑛说,殿下最近似乎遇到了困难。”
独孤瑛?
李智云心思微微一动,不动声色道:“舅父可否言明。”
独孤机道:“此番大战突厥近一年时间,关内各仓粮食已经尽数搬空,殿下要抚恤奖励三军,只怕有些捉襟见肘吧。”
这不是什么秘密, 他在朝中追着民部要粮食的事情,朝臣们一清二楚。
李智云叹道:“确实如此。”
见状,独孤机暗道楚王说话真不够痛快,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办法呢。
他笑着道:“独孤氏蒙受皇恩,愿意无条件帮助殿下, 抚恤三军将士。”
嗯?
李智云一怔,独孤机这什么意思,死抠的独孤家有这么好心?
虽然他和独孤家接触的不多, 但是从独孤震和独孤晟二人身上能看出来,独孤家是越有钱越抠门。
除了老李刚创业那会儿,独孤家投资不少,后来要不是因为王德发的事情,独孤家才不会大出血。
怎么这次独孤家转性了?
等等等,他刚刚说无条件帮助自己?
想到这里,李智云试探道:“此事该由窦尚书负责,舅父何须如此呢?”
独孤机摇头道:“殿下此言差矣,若无殿下击退突厥,现在关内如何能享受安宁。独孤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报答殿下的恩情。”
恩情?
以往也没见你们报答恩情啊。
李智云小心问道:“不知舅父有何要求?”
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他已经有计划填补粮食空缺,但是他对独孤氏突然的示好也感到很好奇。
“没有任何要求。”独孤机笑着说。
李智云笑了,笑得让人感到奇怪。
“舅父, 你有何要求不妨说来听听,本王若是能做到, 一定相助。”
“没要求。”独孤机摇头。
李智云嗤笑, “舅父,明人不说暗话,我虽接触朝政不久,但也知道独孤家乃是大唐鼎立之家,智云岂能如此对待独孤家的好意。舅父若无要求,智云便是得了粮食,只怕也不能安心。”
好小心的楚王!
独孤机轻咳一声,言道:“其实独孤家真的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以往独孤家和殿下关系有些生疏,家主以为甚是不妥,楚王为大唐呕心沥血,独孤家岂能视而不见,这是独孤家对殿下的报答。”
这是.......示好?
李智云心思微微一动,独孤家这是什么意思,向自己投诚?
剧本拿错了吧,你们不应该对太子示好吗?
“舅父这么说,倒是让智云惭愧了。”
“殿下不必惭愧。”独孤机意味深长道:“有些事情,是独孤家做的不够周全,以往对殿下多有忽略。还望今后,殿下能和独孤家多多亲近。”
有意思,这应该就是示好吧。
李智云笑着道:“如此,那就多谢舅父深明大义。眼下朝廷正缺粮食,舅父不妨亲自向父皇献粮。”
“好说。”独孤机抚须。
他心中笃定,楚王心里面肯定对那个位子有想法。否则,他不会接受这份好意。
因为以往独孤家和楚王之间的关系只能用冷漠来形容。
现在对方愿意收下粮食,只能说明他也有意和独孤家走近。以楚王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来眼下的朝局。
如此一来,楚王也是有想法的。
不久后,李智云和韦珪离去。
书房内。
独孤机对独孤晟说道:“看来我们猜测的没错,楚王也是有想法的,不过他很谨慎。”
“不奇怪,楚王心机深沉,不是齐王那种货色能比拟的。以往他和独孤家往来不多,面对我们的示好,能答应下来已是意外之喜。”独孤晟说道。
独孤机道:“楚王这边,交给我来经营。日后若是他失败,家主可让我出去顶罪。”
独孤晟默然片刻,颔首道:“你放心吧,不论到何时,我都会守护独孤家子弟。”
神策府。
归来后,韦珪自是带着儿女回了内院,李智云则前往神策府召集杜如晦和薛收商议要事。
今日独孤机的意外示好,让李智云没想到,他现在需要制定对待独孤氏的态度。
杜如晦在听说此事后,沉吟道:“独孤氏这么做,看来是准备暗中靠近殿下。”
李智云道:“我想也是这样,自独孤震死后,独孤氏在朝中十分低调。以往的天策府,独孤氏子弟也是甚少。现在秦王身死,太子眼看着得大势,他们也在找寻后路。
独孤氏到底是比窦氏有些骨气,没有立即卑躬屈膝的向太子示好。”
薛收道:“话虽如此,但是我觉得,独孤氏可能也是在赌殿下有没有夺嫡之意。而殿下答应收下粮食,恐怕已经引起独孤氏怀疑。”
“你觉得不妥?”李智云问。
薛收摇头,“非也,现在乃是非常之时,殿下若能得到独孤氏暗中相助,将来会省去很大的麻烦。单是关陇世家,有独孤氏支持殿下,便能稳住那边。”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李智云哼笑。
杜如晦笑着道:“应该算。”
李智云想了想,言道:“独孤瑛这个人有些才华,升他为记室参军。”
“是。”薛收拱手。
李智云感慨道:“原本我们都以为独孤晟拉拢不来,没想到他自己过来了。现在,该考虑考虑裴矩了。”
说起裴矩,三人都有些默然,这个人可不好下手。
不久后,吏部尚书独孤晟上书皇帝,独孤家愿意拿出七万石粮食帮助朝廷度过缺粮危机。
老李闻言大喜,连忙嘉奖一番独孤晟,然后派人去拉粮食。
江国公府。
因为李元吉干的烂事,陈叔达在朝廷打败萧铣之后,便把家中女眷全部送回江左老家,不敢让她们在长安生活。
是故,府内显得颇为冷清。
这一日,来了一个客人。
陈叔达给杨恭仁添加些许茶水,低沉道:“杨相,而今朝廷正为粮食发愁,你倒是有闲心来看我。”
杨恭仁道:“陈相乃是大唐功臣,而今因政务患疾,作为同僚,我岂有不来探望之理。”
闻言,陈叔达嗤笑,他才不是因为劳累得病,他是心痛秦王的死而绝望。
“杨相,我的病,没人能治好。你说吧,今日找我有何事?”
“陈相此言差矣,我还未说办法,你怎么知道我治不好你。”
陈叔达好笑道:“那就请杨相试言。”
杨恭仁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秦王之死,乃是陈相心病,此为一也。太子齐王,视陈相为贼寇,欲除之而后快,此为二也。陈相,我说的对不对?”
陈叔达并没有惊讶,他支持秦王的事情不算秘密,政事堂的几个人都能看出来。
“那你要如何为我治病?”
他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