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宁微微垂下眸子，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很快，唇角扯平。
好像这抹嘲讽从未出现过一样。
“四皇子仁爱。”秦怀宁面上感恩戴德。
两人持续寒暄。
秦怀宁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心里腹诽：京都的人就是爱弯弯绕绕，说一件事总要弯个十八弯才能绕到正题。
要不是早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都要被他这副真诚的面容骗到了。
听说他把那个活口放到了礼品中带了过来，明摆着想把她推出去呢。
可惜了，她也想把周璟任推出去，甚至推得更狠。
“秦兄可知道刺杀你的是何人？”周璟佑问。
秦怀宁摇头，故作无奈之态，“不知，若让我知道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周璟任见状，暗暗得意。
老五你死定了。
“秦兄莫急，那日的刺客还有一个活口。”
“当真？”秦怀宁激动地看着他。
周璟任点头，“我已经将人带过来了，秦兄是受害者，这活口自然要交给秦兄处置。”
秦怀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彷佛算好了一样，不等她开口，就有人出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殿下，出事了。”四皇子府侍卫在门外大喊。
周璟任拧着眉。
四皇子府的下人真的需要好好管教了，真是一点规矩都无。
“殿下，出大事了。”见无人应答，下人又重复了一遍。
秦怀宁关切地望着他，“殿下不如去看看吧，听这声音很着急的样子。”
周璟任干笑一声，“如此我便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这才走出去。
凤眸盯着他的背影，薄唇微勾。
周璟任，游戏开始了。
随着房门打开，便见下人狼狈跪在地上，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周璟任见状，眉宇下意识皱紧，“出什么事了？”
“梅妃娘娘……”
“母妃怎么了？”周璟任急问。
“梅妃娘娘她中毒了，危在旦夕，殿下快去见进宫吧，或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下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放肆，你胡说八道什么。”周璟任一脚就踹了出去。
下人倒在一旁，他不敢吭声，速度很快的跪起身，头垂得很低，不敢做声。
虽然斥骂下人在胡说八道，周璟任的脚步却快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向身边侍卫吩咐，“赶紧去找皇子妃，让她马上进宫。”
周璟任一路疾行，翻身上马，往宫墙方向扬鞭而去。
两位不速之客离开秦家，秦怀宁便从床上起身，立身于屋檐之下，精致好看的眉眼染上薄笑，冷清澹漠敛收，俊美无铸。
霍玄适时出现。
秦怀宁没回头，只是微微摩挲了下袖下的指尖，浅笑漾在眸中。
“真正的杀戮就要来了。”嗓音平澹。
“主子想杀的人，属下都会杀掉的。”霍玄凝视着她的背影。
“嗯。”
皇宫内。
周璟任最终还是没赶上，他没能见到梅妃的最后一面。
周璟任跪在梅妃的床前，整个人憔悴不堪，似还没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回事？”周璟任厉声呵问。
伺候梅妃的宫女跪了一地。
“是杨妃。”贴身宫女边哭便说。
“杨妃？她做了什么？”
“娘娘见了杨妃之后便身体不适，随后便出现了中毒迹象，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宫女道来。
“怎么会，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杨妃是老五的生母。
杨妃出身并不好，在宫中也不算得宠，平时唯唯诺诺的，怎么可能会是杨妃呢。
“娘娘听说了宫外的事情，知道五皇子陷害殿下，所以……”宫女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所以什么？”
“所以娘娘为难了杨妃，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脸。”宫女抽噎了下，“奴婢想，杨妃会不会因此报复，然后对娘娘下手。”
“我母妃怎么说也是四妃之首，杨妃她怎敢。”周璟任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周璟任从宫外进宫，又在梅妃宫中待了这么久，大周帝至今没出现过，只派贴身太监过来看了看。
这让周璟任更加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夺过桌上的削水果的小刀就欲往杨妃宫里去。
还好梦澜及时拦住了他，“殿下，宫内持利器是大忌。”
“我管不了这么多。”周璟任怒吼。
老五的母妃敢对他母妃下手，那他也要杀了老五的母妃。
他才不管是不是大忌。
梦澜直接跪倒在周璟任面前，“殿下，您这样母妃也不会活过来。”
“所以我更要杀了她。”
“殿下您可以杀了她，然后呢？”梦澜仰着头，担忧地看着他，“然后被父皇责罚，是夺去皇子的身份，还是贬去京都？”
梦澜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全数浇在了周璟任身上。
“殿下请细细想想，杨妃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
梦澜看了眼四周，“你们下去，守住宫门。”
“是。”宫女太监整齐有序退离。
梦澜站起身，抽走周璟任手里的小刀，“殿下跟五皇子的兄弟，他的脾气秉性殿下最了解，殿下的脾气秉性五皇子也最了解。”
“继续说。”
“他定然是算准了殿下的脾气，若殿下真的一刀杀了杨妃，殿下以为后果会如何？”梦澜继续说，“轻则禁足，重则……”
“现在是关键的时候，若殿下出事，便是五皇子独大了。”
周璟任拧着眉，咬牙切齿道，“他竟然连自己的母妃都愿意舍出去？”
梦澜笑了声，“为了那个位置，舍出去一个没用的母妃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定还能讨好母后呢。”
“五皇子这一招真高，舍了个杨妃将殿下清出局，五皇子没了生母，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便只有一个母后皇太后了。”
中宫至今无所出，若将来的皇帝只封一个母后皇太后，皇后只怕高兴得很。
“老五的心思这么阴狠？”周璟任还是有些不信。
“五皇子的阴狠殿下是第一天才知道吗？”
周璟任一顿，不适充斥全身，铺天盖地的不安像是藤蔓一样将他缠绕，让他险些喘不过气，让他站不稳。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那个位置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