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到老贾身边,老贾微微一笑,轻轻说,“你就是会那壶不开提哪壶。”
我伸手把大衣领子竖了起来,无意间看见远处有车辆打滑的痕迹,此刻车辆也慢慢靠边停了下来,我们跳下车后,果然有辆大货车卡在路边转角,而卡车前轮已经悬空在了半空之中,货车司机受了严重惊吓,看见我们直呼救命。驾驶舱居然还有一人。我想上前看一眼坡底有多深,被老贾一把拽住,排长从前面走过来,“大家不要乱动,等待救援。我想办法通知上级。”
司机带着哭腔居然跪在了排长脚下,排长一边安抚着驾驶室里的老乡,一边示意班长看好我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上级救援还没有赶到,大货车那边却已经危在旦夕,车辆随时都有可能滑下悬崖,司机情绪近乎崩溃,竟然破口大骂我们见死不救。事情愈演愈糟。
排长临时决定,用牵引绳固定住货车尾部,然后给司机投安全绳过去,给卡车装上防滑链后,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在驾驶室那名司机刚刚上岸,车辆发生滑动,郑海一个翻身把司机推向一旁,自己却被卡车和货车横扫进了白茫茫的谷底。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排长和几个班长向谷边冲了过去,不远处,十几辆军车闪着灯光向这边驶来……
郑海被抬上来的时候。我头都没敢抬,所有人一片静默,只听见空中飞鸟尖鸣,凛冽的北风和西风私搅在一起,记忆里班副的笑声,变成了碎裂的声响,在整个山谷回荡穿梭……
班副,牺牲了。
我只觉得脑袋肿胀,车辆进入连队时候,很多人正在拆除那些横幅标语,没有鞭炮,没有欢迎,我们下车后静静地站在院子里,而后班副的遗体随后也被抬了下来,白床单下的那只手衬的惨白,整个连队呆呆地都不说话,排长匆匆走了过来,声音低沉伴着哽咽,“所有新兵,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转身跑向一位军官,“报告连长同志,新兵排列队完毕,应到24人,实到2……3人。”
连长默默不语,半晌方道,散了吧。
小屋里我们所有新兵坐在一起,一些片段,眼睛一闭就开始在脑海浮现,李允问道,“班副真的就没了?”
没人理他,老霍叹道,“什么叫没了,那是牺牲。”
李允抿了抿嘴唇,“你们觉得一命换一命值吗?”
“我们是解放军,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
小雨悲泣道,“解放军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
我站起来指着他,“班副今天牺牲了,你们还有脸在这讨论值不值,这么久的情份都上哪去了?”
过了片刻,班长走了进来,“都吵吵什么?还嫌不够乱吗?啊!”
班长走后,屋里又静的如同死水一般。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这场大雪冰冻住了。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騤騤,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一切的时光,都如开于那个迷彩的夏天,从此开始了军旅的征程,还没来及参透,就已经远离,魂飘异乡愁断肠。晴朗的夜晚,温婉悄然。一杯浊酒,一半西风,隐隐青衫,泪流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