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春宵。
这边清晨。
顾源站在带有巨大落地窗的办公室里，清晨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似乎一切都生机盎然，可他满面愁容，他的手机屏幕亮着，界面里显示的是通话中，打电话过来汇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在美利坚的小头头张森。
就在刚刚，顾源知道了张森汇报的信息，路扬和顾清寒成功到达，张森接机。
只是汇报的信息里面，有个消息让他忧心忡忡。
“你说路扬向你索要了名片，还想在那边收购一家公司？”顾源重复着张森带来的消息。
“是。”张森补充，“专辑公司？”
顾源：“.......”
“你等等，我再想点事，电话不用挂。”他说。
顾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这样的消息透露出的意思很明显，也很难办。
路扬要收购专辑公司了，以他原来的动作来看，还有现在的时间点看，还有他对顾清寒的爱，准确来说是宠爱，收购专辑公司的目的，肯定是服务某个人。
那个人是谁？
顾清寒。
那么一切都简单明了了。
路扬想让顾清寒在欧美发展，或许是有意无意地想出国发展，毕竟国内娱乐圈的环境之烂，大家有目共睹，这样的选择是好的，再说了，收购国外企业不代表要放弃国内的老本营，完全可以中外两开花。
顾源抚摸胸口。
他这些天悄咪咪跑了一趟医院，身体状态很好，生龙活虎的，完全没有任何疾病，他还特地叮嘱医生重点检查心脏部分，检查了好几次，还是......
没问题。
可他咋就觉得心越来越堵呢？
女儿结婚了，女婿很好，现在怀孕了，不能在外面风餐雨露地演戏了，唱唱歌没什么，还能经常见面。
可她咋就想往外面跑呢？
一听专辑公司，顾源就觉得头大，路扬的写歌能力他是信的，虽然换了个市场，可顾源总觉得路扬这家伙的能力，就算不能让顾清寒马上爆火，沉淀一段时间之后也会把顾清寒捧火。
女儿在国外成名了，那接下来肯定是演唱会巡演，今天飞这里明天飞那里。
反正就是没有时间回家。
跟他之前所想的截然相反。
“你对美利坚的唱片公司有什么了解么？”想了很久，顾源拿起电话问。
“纳华、大西洋，我平时就知道这几个唱片公司的名字。”张森隔着电话耸肩，“不过看路先生的想法和当时说话的态度来看，肯定不是想收购这些唱片巨头。”
顾源心说你说的不是屁话么，收购那几家全球巨头，那不是得把他辛苦几十年打下的整个顾家打包卖了？
卖了可能还不够。
“你继续。”他有所求，所以也不太好给脸色。
“所以我昨天见到他们之后就一直在收集唱片公司的资料。”电话里传来抖动纸张的声音，张森接着讲述，“都是一些中等或者小的唱片公司，其中有七家有打包卖出的迹象，五家是因为老板其他地方的资金周转不过来，现在低价卖出，只要接受就能盘活，很方便路先生。”
顾源：“......”
我要的是个der方便！
我要的是他们搞不下去！要让他们的精神分散到公司管理上面！要让他们爆火的时间拖后，最好是不要爆火！
可是......爱女狂魔的顾源又怎会在下属面前表现出要坑女的样子？
于是他定定心神，说：“有没有那种，收购了之后，风险很大的。”
“有。”张森说，“其中一家是深桥，曾经规模挺大，但后来因为公司里最有名气的歌手被枪杀，便渐渐没落了。”
可以，这很美利坚。
“所以说那些人还是专业的？”顾源又问，“不是说收购风险很大么？”
“员工不服从管理。”张森说，“毕竟他们公司之前培养的歌手曾经是美利坚巨星，就像国内老员工摆谱一样，资历在那里，自然看不上其他人，然后就是歌曲的版权还在唱片公司里，他们躺着就能收钱，所以很懒散，而且收购需要的资金不少。”
“这家还可以。”顾源说，“那另一家呢？”
这下轮到张森沉默了。
他不知道这家还可以的评价从何而来，事实上这家公司的情况要比他说的更为难看，那些员工各个都眼界极高，再加上放荡不羁的美利坚人作风，有点国内小明星摆架子的味道了。
可顾源都问了，于是张森只能接着往下说，“另一家是富二代玩闹，设备都很高级，公司内部人士也是花重金从其他公司挖来的，其实这家公司也是个很好的收购选择，但他开价太高了，狮子大开口。”
“不行不行。”顾源说。
这第二家公司，摆明了就是需要资历或者优秀创作人与歌手的公司，而路扬和顾清寒刚好就是，只要这两人一到位，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张森啊。”顾源语重心长地说，“收购深桥唱片的话，需要多少资金？”
“两亿多美金，因为有歌曲版权的存在。”张森说，“不过顾董，在我看来，深桥公司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些人懒散惯了，现在并不欢迎新的成员加入，在那里发唱片是要受阻的。”
“哦？”顾源澹澹地问，“有没有其他关于深桥的消息？”
“之前有个年轻一代的歌手加入深桥，然后被工作人员看不起......”张森说，“其实那歌手还不赖吧，后来也拿了不少奖，可深桥的人就是觉得他不行，有点傲慢，也有些有眼无珠。”
“最后呢？”
“最后那歌手加入深桥的第三天就解约了。”张森说，“而且深桥的负面新闻很多，所以.....收购深桥唱片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收购吧。”
“好。”张森愣了一下，“顾董，收购......深桥唱片么？”
“要不然呢？”顾源说得理所当然，他早就在心中编织好了借口，“收购深桥唱片，我们看中的是它的版权，还有它的配置，你跟我的时间不短了，这些年来，有能力且脾气怪异的人少么？”
“不少。”张森虽然不明白顾源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那没能力且脾气怪异的人，多么？”顾源又问。
“其实还是有点。”张森说，“但进不来顾家。”
“是这样的。”顾源说，“深桥唱片曾经是个大公司，这些年他们的员工都没有变动，说明这些人都是有能力的，只是眼界高而已。”
“可他们的管理层也有责任啊。”张森说，“这些管理层没能服众，如果真的有威信，下面人也不会胡闹。”
“那不是有你嘛，再说了，还有路扬。”顾源问，“你是觉得路扬不能让那些专业人士折服？”
“没有没有。”张森有些犹豫，“可毕竟是两个市场，风格没转变过来之前，那些人应该不会服气的。”
“那就等他转变好风格！”顾源说，“管理层更不用担心，路扬比你有招，而且再说了，公司收购完毕过后，你过去出任CEO。”
张森听到这话，人都傻了。
他是谁？
顾家美国区的CEO。
虽然顾家并不看重国外的生意，但这体量怎么都要比一个没落的唱片公司大上太多。
现在突然被顶头老板换了个地方，那不就是贬职么？
“放轻松。”顾源澹澹地说，“到了新公司之后你听路扬的就好了，如果路扬没有约束，那你想干嘛干嘛，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张森：“......”
他都不相信他自己，他之前就是一卖家具的，虽然管理方面的东西大同小异，可唱片领域他都未曾涉及，让他突然转行，这不是让他作死么？
“顾董。”张森犹豫了很久，“我可能不能胜......”
“有能力就要扛起担子！”顾源的语气就像是训斥小兵的将军，“这担心那害怕，怎么能成大事？我很看重路扬，我相信他能成，再说了，唱片公司垮了，你还是能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
张森不说话。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传闻——顾源有意将顾家传给路扬。
这一刻，他突然相信了这个小道消息，这次顾源让他收购深桥唱片就是最好的证明，那是一坨烂摊子，如果能收拾好，那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证明了路扬的能力，还让路扬眼熟自己，如果这姑爷以后真成为了顾家的董事长，那他张森岂不是......
得道后鸡犬升天里的鸡犬？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升天，那都是好的结局。
“我相信你！加油，张森，努力干，不要畏手畏脚的！收购深桥唱片的钱我等下就叫人转过去，给一大半股份给清寒和路扬，其他无所谓！就这样，我要去开会了。”顾源挂断电话就往外走。
他的神情不再疲惫，脸色也如窗外的朝阳，他开心地哼着小曲，也就是身边没人，不然会发现他那又蹦又跳的步伐。
他开心至极。
一个烂摊子，光是发行专辑就能让路扬和顾清寒头疼好一阵子，蜜月期间绝对是搞定不了的，而且过段时间要产检，顾清寒只能乖乖回来。
再说了，张森在家具行业绝对是管理的一把好手，让他管唱片？
不乱搞就不错了，所以很大可能性是中庸的保守政策。
如果乱搞那正好。
那就意味着深桥唱片朝着深渊更进一步！
...
旧金山到洛杉矶的路途有些遥远，路扬他们走一号公路的路线需要三天多的时间，而飞机只需要一个班小时。
张森收到指令之后便收拾行礼出发，他三十多岁，并未成家，是把工作和升职加薪奉为人生信念的人物。
他定好了酒店和吃饭的餐厅，等待着路扬和顾清寒的到来。
路扬和顾清寒接到了信息，两人赴约，盘中的美味并不足以吸引两人，他们的眼神幽怨，死死地盯着张森的地中海，似乎那上面会发光。
顾清寒心说这是什么事儿，好不容易夫妻蜜月，硬生生地插进来一个电灯泡，就连烛光晚餐的机会都要掠夺了。
“是这样的。”张森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递到两人面前，“顾董已经让我收购了一家唱片公司，我负责带两位去看看，到时候我要出任CEO。”
还不错，顾清寒暂且原谅他，至少觉得他的地中海没那么明显了，散发的光也没有太刺眼。
“深桥唱片。”她接过纸张，心里自然明白亲爹不想给自己好好唱歌演戏，总觉得这唱片公司里有猫腻，可她看到了收购的价格。
——两亿刀。
误会暂时解除。
“以前天王迈克的签约公司。”张森介绍道，“唱片制作能力很不错，就是在唱片销售和宣传这一块......因为没落的原因不太行。”
“有点鸡肋了。”顾清寒给出评价。
她和路扬不需要唱片制作，路扬就是她的制作人，从写词写曲一路到编曲，都不需要别人接手的。
最关键的销售和宣传，却是短板。
“哈哈。”张森尴尬笑笑，“听说是因为宣传向的人不太认可之前那些人的歌曲，所以宣传方面一直不到位。”
路扬沉默着不说话。
唱片公司的主要艺能为音乐制作、版权维护和唱片销售，从张森的话来看，这家公司有些底蕴，但是底蕴不多。
“其他情况怎么样？”路扬问，“比如音乐设备什么的？”
“都是最好的。”张森说，“因为天王迈克的歌曲版权在他们手里嘛，所以这公司每年的收益都还不错，这些年又没签约艺人，没地方花钱，就都拿去购置设备了......”
“那还行。”路扬点点头，“吃饱了，带我们去公司一转？”
“这么快的么？”张森有点惊讶于路扬的雷厉风行。
“录歌。”路扬招呼服务员结账，他转头对张森说，“你研究研究公司的框架和结构，弄清楚就好，我想知道他们的模式。”
“大晚上的，那些员工估计下班了。”张森看看表，“这边工作没那么高强度的，恐怕不能和他们见面，要不改天？”
“用不着。”路扬站起身，“我看到过深桥唱片的口碑。”
有种被揭老底的感觉，张森尴尬笑笑。
“听说有些目中无人。”顾清寒跟上，揽住路扬的胳膊，“再加上肤色嘛，大家都懂，可很多东西都需要实力说话的。”
她明白路扬的意思。
——先给这些家伙看看拳头，让那些人心里知道，谁才有目中无人的资格。
毕竟......
《Call Me Maybe》的质量摆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