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婴腰背轻微句偻着,一手抚着心口,眉头紧蹙,看着刘宇杰,眼角有些波光微荡。
刚才梦里的烈焰灼身的痛苦太真实了,他还没有逃出那片阴影,微翕着双唇,断断续续喘着气。
刘宇杰看着胡婴忽然流露出来的脆弱,有点莫名的心疼,又有点喜悦。
能看到一个人脆弱的一面,不代表着和他更接近了一步吗?
更何况是像胡婴这种平素清冷、孤傲、意气风发的美少年呢?
刘宇杰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他后背,摩挲了几下,以示安慰,以自己最沉稳成熟的腔调说道:“好啦,好啦,只是梦而已。你是不是这几天看剧本看太多了?代入感太强,提前入戏了?”
胡婴感觉他刘宇杰的手在自己背上,不由地坐直身子,绷紧了背部肌肉。
他站起身来,看了刘宇杰一眼,说道:“刘导,我出去一下。”
刘宇杰抬眼看了他一眼,将长腿略略侧了一下,让胡婴走了过去。
胡婴走到朱立安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哥,我要去厕所。”
朱立安听见他的话,略略一怔,毫不犹豫地解开安全带,跟在胡婴后面向着卫生间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机舱过道走着,路过炎和曲洋的身边。
只见炎低垂眼眸,捧着一本航空月刊在认真阅读,她身旁的曲洋将帽子扣在脸上,仰着脸似睡非睡。
走过炎身边的时候,朱立安微微一笑,伸手在她乌黑顺滑的长发上摸了一下。
炎转头看着一闪而过朱立安,抿嘴一笑。
胡婴一只手紧扣着朱立安的手,像拖拽犯人一样将他向卫生间门口拖去。
朱立安甚至能感觉出他步伐里隐藏着的焦躁。
胡婴一手打开卫生间的门,另一只手却不肯放开朱立安的手。
朱立安不解地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胡婴却一言不发,握住朱立安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
胡婴的力气也是蛮大的,将朱立安手腕握的生疼。
朱立安抬眼看见他满眼的祈求神色,忍不住一阵心软,迈步走进了卫生间。
胡婴“啪”地一声合上门,卫生间里空间太小,一转身便靠进了朱立安的怀里。
胡婴身子向前一拱,双臂紧紧地箍住朱立安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朱立安迟疑了片刻,伸手捋了捋胡婴柔软的栗色头发,轻声问到:“怎么了?”
胡婴并不抬头,只是脸贴着他的胸膛,沉默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第一次上戏心理压力太大?不怕!有我在。”朱立安又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没事…”胡婴终于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
他将鼻子埋在朱立安的衣服里,声音有点闷闷地说:“我就是想让哥哥抱抱我。”
朱立安听他又向自己撒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双臂紧紧抱住他,道:“小傻瓜,这样够不够?”
胡婴仰头看着朱立安,眼睛里隐隐跳跃着细碎的火焰,彷佛刚才噩梦里烈焰的残余。
“不够!不够!”胡婴心里狂吼着。
他觉得自己这次来寻他,更像是饮鸩止渴。
他想要他的全部,但是现在只能小心翼翼地祈求丝丝缕缕的温情,而这温情像细细的皮鞭,每日抽打着他,让他更加煎熬。
可是胡婴什么也没说,朱立安低头看着他,双眸如星,笑容和煦如三月艳阳。
他忽然意识到,朱立安如此的笑容是专属于自己的。
他站直身体,慢慢将朱立安缓缓推开,笑着说:“我……刚才做了噩梦,没事了。”
朱立安咧嘴一笑,伸手揉乱了胡婴的头顶卷发。转身拉开门,向外走去。
刚才胡婴拽着朱立安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刘宇杰忍不住回头一直盯着看。
他看见了胡婴将朱立安硬生生拽进了卫生间,他偏偏头,歪着嘴笑了:“难道是我看错了?胡婴居然是个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个人很快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朱立安脸色泰然自若,胡婴也恢复了一如往昔的清冷平静。
刘宇杰甚至从朱立安路过自己女助理身边和对方谈笑的神情判断出他是个大直男。
“那……他和胡婴是什么关系呢?”刘宇杰不禁饶有兴趣地摸起了下巴。
胡婴贴着刘宇杰膝盖走进里面座位,不动声色地坐回座位。
刘宇杰转头对他轻描澹写地说:“系好安全带,飞机快要降落了。”
听他这么一说,胡婴忽然提起了兴致,低头向着舷窗外看去。
潇湘市的市区景色尽收眼底。
这是个很绿的城市,城区不大,靠着广元江入海口。
典型的温带、亚热带气候,尽管在寒冬季节,到处都是绿色的植被。
绿色的植物将城区划分成好几个区。
这个城市不过是个三线城市,不似粤海市那般摩登气派,充满魔幻色彩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潇湘市的建筑大多陈旧而低矮,颇有年代感,让人有往回穿越了二十年的感觉。
不过这个城市却是有悠久历史的城市,它虽地处偏僻,不是很出名,却物产丰富,守着港口是历史上官家、商家、兵家必争之地。
早在千年前便是藩王的封地,到了清末民初这里更是几系军阀争抢之地,所以在近代也是经历了不少战火纷扰。
胡婴低头看着脚下的这城市,感觉即陌生又熟悉。
半个小时后,飞机稳稳的滑行在潇湘市南苑机场,
胡婴透过舷窗能看见远处,蓝灰色的广元江水,浩淼无垠,鸥鹭低飞。
踏出机舱门的瞬间,一阵潮湿温热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四下翻飞,遮住了眼睛。
胡婴抽了抽鼻子,是了,这风,是梦里嗅到过的气味。
朱立安回眸温柔地看着跨出舷梯的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提包,和他肩并肩跟在刘宇杰和曲洋身后走向接机口。
刘宇杰、曲洋、周金林、胡婴、朱立安和炎刚走出接机口,便看见围栏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四十几岁,矮而结实,小平头,宽脸膛,手里捧着一个接机牌,上写:“接刘宇杰、周金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