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上透出一点青色的微曦,朱真缓缓睁开双眼。
只见胡婴披着一头长发,外衣搭在肩上,坐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
朱真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问到:“胡婴,你该不会是昨夜一宿没睡吧。”
胡婴摇摇头,随即粲然一笑到:“恭贺宁王大婚之喜!”
朱真不由得仔细端详着胡婴的脸,却发现他脸色白皙温润如玉,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明亮灵动,笑意盈盈,完全没有了昨夜的哀怨悱恻,心里便觉得十分安慰,也坐起身来对他报以灿烂笑容。
胡婴站起身来,打开暖阁大门冲着院子叫玉香与玉嫣来伺候宁王梳洗打扮。
玉香和玉嫣也早已起床,梳洗梳妆停当,向着暖阁走来。
见二人皆是穿着朱红蜀锦小簇花袍,云髻高挽,插着翠钿步摇,一走一晃,发出细碎的金玉碰撞之声,配上桃腮粉面,笑靥如花,胡婴不禁拍手笑着叫到:“好我的姐姐们!端的是你们会打扮,如此好看,今儿,宁王的装扮就全拜托你们了。”
玉香一弯嘴角,双手一叉曲膝向着胡婴行了礼道:“爷,真会拿奴婢们取笑,我俩姐妹这就去伺候宁王梳洗装扮,定尽心竭力,您就放心吧。”
说着玉香转身去灶间打温水,拿了海盐、香胰子和细白布手巾,进暖阁伺候朱真梳洗。
胡婴也转身进来,和朱真一起洗漱梳头。
玉香从衣橱里拿出一身熏了檀香的金色小立领细绸亵衣亵裤给朱真穿上了,又拿出一条绛红色苏州缎裤给他。
玉嫣拿起喜服外袍给朱真穿上,用一双纤纤玉手将金色的小核桃扣一一扣上,又将内衣的金色立领向外抻平。
胡婴定睛看去,只见喜服耀眼的朱红色和衬领的金色将朱真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衬托的愈加光芒四射。
他不由地赞道:“还是姐姐们有品味,会搭配,这金色内搭,真是点睛之笔。更衬得我们真儿恍如天神下凡。”
朱真被胡婴夸的不好意思,背着玉香、玉嫣二人斜着眼睛对胡婴做出娇嗔的表情。
玉香微微一笑道:“宁王美姿容可是宁国府尽人皆知的,奴婢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胡婴闻言,抿嘴嘴颇有深意的看着朱真笑了。
朱真一拂袍袖转身向窗前的桌子旁走去,
一头乌黑披散的长发也随着他的动作如黑色瀑布一般飘散开去。
胡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嗔一笑居然呆了过去。
朱真忽然叫到:“胡婴来帮我梳头。”
胡婴恍然如梦初醒般看过去道:“哎呀,我哪里会梳什么正经头!这大喜之日的使不得。”
朱真笑嘻嘻地转身,手拿一只象牙梳递向胡婴。
胡婴犹豫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走过去接过了牙梳。
他站在朱真身后,一手握着篦梳,一手握住他那浓密乌黑又无比顺滑的长发,又抬头看了看铜镜。
只见铜镜里,朱真嘴唇紧抿,一双星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胡婴手微微抖着将梳子放在朱真头顶,一梳到底,梳子毫无阻拦,从头到尾一划而下。
胡婴每梳一下心里便默默念到:“真儿,祝你幸福!你要顺利!要健康!要长寿!百年好合!”
朱真的头发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拂动,又凉又滑,像无数的丝弦撩拨着他的心。
胡婴觉得一阵虚脱无力感忽然袭来,他转身将梳子递给身边站着的玉嫣强笑道:“给宁王上头吧。”
玉嫣走上前来,微微一笑接过梳子,又吩咐玉香将发冠和装奁都拿过来。
玉嫣用梳子将朱真头发涂了薄薄一层发蜡,分成两层,先将最上一层头发挽起用丝绳束起。
接着将第二层头发分为左右两股,她灵巧地将两股头发编成两条光滑匀称的小辫,将小辫向上绕在后脑两侧固定至先前束好的发髻之中,又将两颗明珠饰于发辫之上。
玉嫣伸手接过玉香递过来金翅乌纱帽,戴在朱真的发髻之上。
玉香拿出妆奁中的蔷薇花露和玫瑰香脂递给朱真。
朱真接过香脂花露犹豫不决,看着胡婴。
胡婴直接走过来,将花露倒在自己手上,轻轻拍在朱真脸上,又用手指擓了玫瑰香脂,细细地在他脸上涂匀。
胡婴双手捧着朱真的脸看了片刻叹气道:“好了,我们朱真现下俊的连玉皇大帝的女儿都娶得!”
玉香,玉嫣闻言一笑,曲膝向着朱真行礼道:“恭贺宁王大婚之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朱真哈哈一笑对胡婴道:“给玉香,玉嫣封赏。”
胡婴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两只红色锦缎小包递给二人道:“有劳了,领赏吧!你二人可以退下了。”
玉香,玉嫣接了赏,道了谢转身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暖阁。
宁王朱真大婚,这几日可是宁国府上上下下期待的一件大事。
上直宁国府尹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不等着二月二来凑热闹、沾喜气的。
男女老少皆是翘首以盼,等着一睹宁王妃的风采。
宁国府的少女们更是柔肠百结,这宁王朱真自少年时便是宁国府一等一的美男子。如今更是出落的英俊挺拔,潇洒威武,而且文韬武略,人品出众,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如今宁王大婚,对于这些少女来说无疑是青春梦幻破碎,能站在道边瞻仰一下朱真骑着高头大马去接亲的风采,也算是和昔日憧憬告个别。
因而,一大早宁国府门在便围满了来为宁王大婚贺喜的百姓们。
不论男女老少,都穿着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小媳妇、大姑娘们都梳了最时兴的发式,描眉画眼,带着新式宫纱花,穿着五彩缤纷的背子,旋袄,襦裙,花枝招展的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指指点点,探头向宁国府内张望。
有些有心人,还手臂上挎着竹蓝,篮子里盛着鲜花和剪碎的七彩纸,只等迎亲队伍出来。便要朝天抛洒,营造出个热闹喜庆的气氛来。
只听的宁国府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响,走出了一大群仆妇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