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婴和朱真刚送走了颁旨的刘公公,便在青梧居内商议该如何打点。
这内监掌事太监刘公公,一向善于揣度逢迎圣意,所以在内廷混得风生水起。
因整日照顾圣上的饮食起居,和皇上又十分亲近。
每每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耽于游乐,疏于朝政的时候,内官们不会像文武大臣那般直言进谏,声色俱厉的训戒皇上,他们只会温言软语顺着皇上心意说话,渐渐地内官在皇上心里也得了偏宠。
尤其是这刘公公,几乎在内廷一手遮天,皇上不爱看的折子扔给他看,皇上看不惯的二品大员,刘公公总能找个借口逼其罢官致仕,因而刘公公得了个“坐地皇”的外号。
“民间传言这刘公公甚是贪婪,到处圈地、收受贿赂,卖官鬻爵,放纵家人行凶作恶,横行乡里。据说他家名下的田产就有近万顷,比你这个王爷可阔绰多了。”胡婴将朱真拢在怀里,轻轻摇晃着身子说到。
朱真闻言咬牙切齿到:“我平生最厌这种贪得无厌,奸诈无耻之徒。”
“奈何他能蒙蔽圣听,我们也得罪不起啊!我们还是想法安安生生把他打发走,大战在即,最好别节外生枝。”胡婴无奈地叹口气道。
朱真直身站起看着胡婴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说完便在屋内抱着双臂踱起步来,朱真心里十分矛盾,他深知得罪刘公公的厉害,当年的三朝辅臣自己的外祖父户部杨尚书都差点被刘公公拉下马,这两年因刘公公诬告丢了性命,丢了官的文武大臣更是多不胜数,但是内心里他的确不愿意向这么一个奸佞小讨好谄媚,更不向落个贿赂内监的口实。
胡婴看着有几分焦虑的朱真道:“真儿,世人皆醉我独醒,固然值得歌颂。但是若是如此固执,只怕你抱负还未来得及施展,人便……给刘公公的打点银子肯定少不了。”
朱真停下脚步看着胡婴道:“总之皇上拨的这十万两白银,是坚决不能分。我自己掏腰包送他便是。”
胡婴偏偏脑袋道:“给多少合适呢?给的少了刘公公会觉得你瞧不起他心生怨恨,给的多了,又涉嫌行贿。”
朱真想了想道:“我这里有张五百两银票,就给他当辛苦费了,多余的也没有。”
胡婴闻言点点头道:“也好!”
说着胡婴站起身来,拿出一把钥匙将书架上放着的一个凋漆箱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两个锦盒来放在朱真面前说到:“这是涂姜送给我的一些玩意儿,在交人国不算得什么宝贝儿,我也用不着。在刘公公那些俗人眼里却是稀世珍宝,送给他了罢,免得你的赠礼显得寒酸。”
朱真走上前去问到:“这是什么?”
胡婴打开第一张深红色长方形锦盒,只见里面明黄的锦缎衬里上躺着一支造型精细、枝丫纵横、表面光润、色泽深红的珊瑚树。
胡婴双手举起那只珊瑚道:“这是我十岁生日时师姐涂姜送的。”
朱真仔细一看,果然这棵一尺来高的珊瑚树品相不俗。虽然体型不大,但是结构完整、形状优美、鲜妍如血十分美丽,显然是珊瑚摆件中的极品。
胡婴又伸手打开了旁边一只蓝色的正方形锦盒,在他掀开锦盒的一瞬间,朱真感觉半个房间都被照亮了。
朱真问到:“这是何物?如此光亮耀眼?”
胡婴拿起锦盒笑嘻嘻地递给朱真道:“这是我八岁时在灵隐寺外打败一只蛇妖得的战利品。是一只夜明珠。当年那蛇妖整日用身子盘这夜明珠,大约是夜明珠吸取了太多灵气和法力,所以特别明亮。”
朱真接过盒子一看,只见深蓝色的盒子之内躺着一只婴孩拳头般大的圆滚滚的银白色珠子,在光线暗澹的室内散发着幽幽地蓝光。
“这么美的夜明珠送给那个俗物,真真是明珠暗投了!”朱真恨恨地说到。
“这夜明珠本来是我打算留着给你做大婚贺礼的,现在便宜了这刘公公。”胡婴撅着嘴满心遗憾地说到。
朱真“啪”地一声合上装着夜明珠的锦盒盖子说到:“就送他五百两银子和那只珊瑚吧,这夜明珠你留着,里面的灵气和法力还能助你修炼。”
胡婴用手按住朱真递过来的盒子道:“那蛇妖修炼的法术和我不是个一路数,它的灵气法术与我没有帮助。只要这夜明珠能换你平平安安,少点烦心事,那它也算值了。”
朱真闻言伸双臂抱住了胡婴,轻声道:“胡婴爱我。”
胡婴和朱真商议完向刘公公行谢礼的事情,便按照朱真的吩咐,带了几个丫鬟仆人将长期未用的宁王府云纤阁收拾出来,摆上桌椅。
那云纤阁原是先宁王朱崇宴请宾客,和幕僚以诗会友,宴饮唱酬的地方,也逢年过节亲朋好友聚集听戏的一处院落。
这纤云阁坐落在王府西南角的一个院落里,这院子白墙灰瓦,月洞门上的石门楣上刻着“纤云弄巧”四个秀丽的大字。
院门口立着一棵两尺粗的梨树,枝柯纵横,院内靠墙种着翠竹和芭蕉,甚是清雅。
纤云阁自身是一个“凹”字形的砖木结构设计二层阁楼。
一层到二层东、北、西三面建着三屋子正中间是宽敞的宴会厅,两边是两间较小的耳房,供女宾休息。
房间内高顶敞窗,打开窗户隔着房间外的游廊,便能看见对面的戏台。
纤云阁的对面,是一个石砌的戏台,台子上建着木阁,木阁梁、坊之上皆刻着精细的浮凋,绘着青绿色的合玺图桉。
戏台两侧的上下场门上挂着锦缎绣花门帘,上场门帘上绣“出将”二字,下场门绣“入相”二字。
朱真早已吩咐管家将宁国府内出名的戏班子“梨香韵”请了来。
台子上早已被布置的灯火通明,挂好了匾额,旗,幡,并道具布景。
胡婴带着一群仆妇丫头,来来去去地忙着收拾,摆桌子布菜,置酒。
朱真那厢里已经带着仆从,去雅正居请刘公公来纤云阁赴答谢宴了。
这边胡婴刚刚安顿好一切,那边阁楼楼梯上便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和刘公公那略显尖利的笑声。
胡婴连忙跑到楼梯口躬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