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真初回宁王府便遇到了二娘子叶氏的丧事,忙活了一天也累了,便着丫鬟打了温水,收拾了床铺,洗漱干净和胡婴相依着睡去了。
第二日,金鸡报晓,冬季黎明的天还是黑漆漆的,胡婴便起身了,拨亮了碳火坐在窗前开始琢磨今日宁国府晨会要代朱真传达的口旨。
朱真迷迷湖湖间觉得肩头空了一大片,一股冷风吹了过来,伸手一揽枕边人却揽了个空。
“胡婴……”朱真嘴里含含湖湖叫着胡婴的名字。
胡婴转身走过去,蹲在朱真床前帮他将被子掖了掖紧说到:“真儿,再睡会子吧,还早呢。”
朱真眼也不睁伸手握住了胡婴的手说到:“你手真冷,起来这么早做甚?快进来暖暖。”
一边说一边将胡婴往被子里拉,胡婴肩膀一抖将身上披着的衣服甩在地上,抬腿爬上床窝在朱真怀里。
“嘿嘿”朱真笑着用热烘烘的脸蛋去贴胡婴带着几分寒意的胸膛。
胡婴用手抚弄着朱真脸颊上的乱发叹口气到:“朱真,你何时才能长大?你不能再如此心软了,这世上多的是狼子野心的坏人,你得狠起来才能护你自己和家人周全啊。”
朱真听得胡婴的一席话倒是清醒了几分,抬起头来看着他。
胡婴看着朱真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到:“我知道你立时也做不到,也不会。今儿晨会,我帮你立个威,不管我说啥你只管点头,可行?”
朱真笑了笑,点点头到:“嗯,就随你。”
辰时,朱真便将宁王府各院的姨娘、小姐、账房、管家、贴身丫鬟、粗使丫鬟、老妈子、小厮,门子全部召集到—藻玉轩。
这原是宁王听讲经的堂屋,现在被胡婴用做了议事厅。
朱真穿着一身深蓝色织祥云暗纹的圆领锦缎袍,头戴二龙抢朱金冠,一双白底皂靴腰板笔直地坐在大堂正中的一把紫檀木嵌黑白云纹大理石的圈手椅上,将一张白皙的清隽脸蛋紧紧绷着,一双剑眉微蹙,看起来俊美又威严。
胡婴依然穿着白色的织锦长袍,一头长发随意在头顶挽了个髻,用涂姜赠的那只饕餮纹珊瑚簪子簪住。
他一张象牙白的脸因为略微的紧张,显得更加苍白,一双长入鬓角的眉毛倒竖,两只丹凤吊稍眼里透出带着凛冽寒意的光。
几个丫鬟婆子无意抬头眼睛碰到胡婴的眼光,都不由地身子打个寒战,又低下了头。
“嗯”胡婴清了一下嗓子。
下面的仆妇丫鬟家人,都急忙弯腰向着朱真施礼到:“世子,万福。”
朱真挥了挥手道:“不必拘礼。”
说罢,朱真便转头看向胡婴。
胡婴便向前跨了一步,亮着嗓门说到:“世子朱真两年前遭奸人朱圆陷害,流落民间。现如今回到王府,见到王府已是上无贤王掌事,下行不效的一副萧条景象。世子决心励精图治,整顿王府风气,清理弊端,重振宁王府家声,以求上效朝廷,下安宁国府黎明百姓。”
下面伺立的姨娘,仆妇一直懈怠惯了,听胡婴这一席话,才知道浑浑噩噩的日子到头了,便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打鼓。
胡婴又转头看了朱真,朱真对他点点头。
他又接着说到:“今日叫大家来,首要的事是让大家互相都认识一下。”
胡婴说着便拿出一个册子说到:“我这现下有个府里丫鬟仆从们的花名册,我念到谁,谁就站到前面来自报家门,如姓名、年龄、籍贯,在那个院伺候、做什么的。”
众仆人一听,都忐忑地点点头。
于是按着胡婴的花名册,仆人便一个个上去点到。
果真花名册上有83人,实际上在场的就只有76人。胡婴反复核对后,将那几个冒名的名字划掉了,嘱咐账房支月银要对清楚了,不可让人冒领。
朱真看见胡婴随意一招便找出了宁国府的漏洞,心内甚是佩服看着胡婴一笑。
胡婴左眼轻轻一挤眼睛对朱真示意到:“接着瞧。”
胡婴将花名册“啪”的一声合起来说到:“以后。宁王府的所有吃穿用度,各院都要做出两本账目来,一本交账房,一本交我。”
下面响起了一片轻轻的交头接耳的声音。
胡婴整了整衣领站到众人面前大声说到:“我今日说的每句话,都是世子的上旨,你们都要听仔细了,要真真切切记在心里。”
“宁王府二娘子,叶芙蓉,身为人母,却不仁不义,心肠恶毒。教唆自己儿子朱圆毒杀宁王妃——杨氏,并试图利用狩猎之机谋杀宁王嫡子朱真,罪不容恕。现命叶氏不得在朱氏家祠停灵,吊唁,死后不得入葬朱氏祖坟,灵位不得进朱氏宗祠。明日即起灵葬至宁国府西郊野狗坟。”胡婴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自己心里的这几句话。
下面的人群瞬间炸了锅,叽叽喳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朱真也是没想到胡婴如此手段狠辣,圆睁着双眼看向他。
胡婴冲着他微微一笑,又转头向着下面的姨娘和仆从说到:“现今宁王府不比以往,先宁王没了,那个篡权夺位的伪宁王朱圆也下落不明。至于两任宁王的嫔妾,没有生育过的,不愿意留在王府的可以回娘家或者再嫁。”
胡婴显然是不想再在王府养这些闲人,婉转地发了逐客令。
胡婴又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仆从说到:“有些院里主子都没了,丫鬟也不必留了,找个人牙子来发卖了!”
说着他一双眼睛冷冷地看向原先伺候叶氏的金秀儿和金钏儿。
只见金秀儿和金钏儿脸色灰败,“噗通”一下跪下冲着胡婴和朱真不住地叩头。
胡婴冷冷一笑,开口说到:“今儿例会就这些内容了,世子的上旨可听清楚了?可都记在心里了?”
众仆从闻言皆仓惶跪下,向着朱真连连叩头到:“世子的吩咐铭记在心,绝不敢有二心。”
朱真转头看向胡婴,心内甚是安慰,对着他粲然一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