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不妙啊,木爹虽然不是鬼魂,但也不是活人,没准九爷真会动手拿他,但木爹也不是善辈,两人动起手来没准两败俱伤,谁也落不到好。
木爹帮我了一个大忙,九爷曾救过我,这两人对我有恩,我不想谁受伤。
我第一时间打起圆场,挤笑说:“我给你们引荐,木爹这我是九爷,九爷这是我木爹,平时喜欢把自己装木桶里,九爷别介意。都是自家人。”
“谁跟你自家人?我这儿不兴认亲这套。”九爷有些不悦,瞥眼打量了一下木爹。
我心知不妙。
木爹也不惧他,一步挡在我身前,这是要干嘛?
“等等,别介,别介,一言不和就动手?又不是小孩子。”
九爷切了一声,挥手说:“胆小的家伙,我只看看这玩意儿啥材质,他又不是鬼魂,归于阳间的东西我管不着。”
呼,吓了我一跳。
木爹收起了戒备,他对九爷丝毫没有好感,好像除了我之外,他对谁都那样。木爹离我不近不远,始终保持一定距离,从不主动说话,站在我身边,静静的观察周围,好像也不知道累。我挺好奇的,他那眼睛到底能不能看到东西,还是说通过温度识别?
改天找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他。
由于木箍的存在,我不担心黑笛再次找上门,所以就答应九爷不走了,坐在原地,静待凌晨的到来,九爷一心想抓黑笛归案,所以人比较累,也不休息。
坐下来,喝几口二锅头,如果再配上一碗油腻腻的红烧肉,那才是九爷的性子,现在他活得好累。
不过谁叫他是阴间大名鼎鼎的牛头呢,名头并不比黑白无常小多少,是阴司重要的一员,没有他,早晚得乱套。九爷失去了情感,一切又感情的记忆都失去了,之前他的规矩全用在了维护秩序上,由他吧。
记忆这东西,真真假假,说不在乎,也在乎,老实话,我还是不能释怀木灵人骗我这么久,但我不怨他,没有他,我可能永远只能做个傻子,为了保守一个秘密,傻上几千年的人。
“嘿小子,你陪我干等这么久,我也勉强待见你了,整点酒不?”九爷坐在树下,手里抓着一个酒壶,还是改不了喝酒的毛病。
“二锅头?”我说。
“懂名堂,还别说,我就好这口。得嘞,没整来多少玩意儿,你省着点,别当水喝,我俸禄不多,不比你们摆渡人油水。”九爷喝酒的时候还是老样子。
我接过他的酒壶,二话不说就喝了下去,他一看,就笑了:“小子,尿你都闻不出来?”
还别说,我喝的急,没爵出味儿。
“瞧你那怂二子样,真当我的酒是尿?不喝拉到,别弄脏酒水了。”这些天,第一次听九爷发出笑声。
我将酒全咽了下去,说:“还是以前的味儿,这喝酒,一个人喝一个味儿,两个人喝又是一个味儿,九爷,你说这酒啥味儿?”
“酸不拉几尿骚味儿。”九爷不客气说,“范无救手底下没几个好东西,我看你,也不是好货。”
我皱皱眉,也不生气。
他又说:“你记着,咱虽然比不得范无救权力大,但有些事,咱还得办,黑笛这次我抓定了,抓到他,只要查出范无救的马脚,我牛阿傍也绝不姑息!反正这事儿啊就不能这么了了,不妨给你说一下,你打小报告邀功还是啥,咱也不怕,没人大得过规矩,即便他制定了规矩。酒拿来!”
九爷手一探,酒壶又回到了他手里。
我对九爷竖起拇指:“这事儿就该一码归一码,我顶你。”
木爹微微点了点头,我瞧得出来,就凭九爷刚才那几句话,木爹也佩服些许。
范无救谁啊?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之一的黑无常,帽子上一句“天下太平”谁敢不服?当职之人,最忌讳以下犯上了,牛阿傍必定是权力的挑战者。
九爷喝酒不耽搁事,要说酒量,大海才是极限吧。
“啪,啪,啪。”
听闻动静,我看向树林,有什么在暗处鼓掌,下一刻,对方慢慢现了身。
来人拿着笛子,曲声响起,听上去是一首古曲。
九爷收起酒壶,站起身说:“梅花一弄断人肠, 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能将《梅花三弄》吹奏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大概只有黑笛了,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
黑笛一现身,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下来,周遭弥漫一股紧张感。
黑笛不管不顾,他也不着急,九爷也不急,木爹不知道急不急,可把我急坏了!泥心差点就把我杀了啊,这么久以来,只有黑笛有能耐伤我这么惨,他让我从不死人变成假活人,拜他所赐我差点死,假活人,沾着活人两个字,我就会死,哪怕是假的。
黑笛依然一身黑西装,这次他没打伞。
一曲作罢,黑笛才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我,“我就奇怪了,泥心的感应怎么说断就断,没想明白,原来有牛阿傍在啊。”
九爷说:“当职不久,你就认得我,你果然善于情报工作。”
“也不是,阴司当中属牛头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上书直言,得罪了顶头上司,被算计做一世凡人,可是呢,却不孝父母,再被罚去做牛,当畜生的你,可是被磨灭了本性?真可怜。”
黑笛饶有兴致的看着九爷。
“我当牛阿傍的时候,的确不孝父母,按规矩就该这么办,做牛又如何?我甘愿受罚!”九爷哼了一声道。
黑笛仰头笑了起来,嘲笑说:“你若不得罪上司,会有后续这些破事?你中计了,他们就是要慢慢的,一点点的,拔掉你的反骨,让你乖乖听话。曾经让鬼魂闻之丧胆的牛头大人,手握实权,嫉恶如仇。他居安思危,不享安逸,如今你这个甘愿屈居于无常之下的捉鬼小卒,能叫牛头?我都替你感到丢脸。”
“没用的把戏,三言两语就想乱我心思?看你是主动现身的,我不为难你,现在跟我回去,有过,有功,一笔一笔的记着,绝不会乱罚。”
“呵,绝不会乱罚?是你对判官太乐观呢,还是我认为世道太可悲呢,哎。”黑笛苦笑了一下,说:“不妨告诉你,我现在的处境,就如当年的你,跟在一群废物手下,明明他们不如自己,还要对他们俯首称臣,我受够了!牛阿傍,我以前挺佩服你的,现在,你也不过如此。”
九爷振臂一挥,喝道:“我手里的勾魂令,不是要你佩服,是要你认罪思过,黑笛,就擒吧!”
勾魂令浮于半空,发出耀眼白光。
黑笛挽起袖口,却是看着我说:“牛爷,看来咱们是谈不下去了,我要对付这小子,你可别拦着,末了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