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马喜凤见到了鬼魂,听到老人说话的那一刻她彻底吓坏了,她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死去的婆婆就在那里。
“喜凤,你别打根生,都是我的错,死了也不让你落个安生,你和根生是两口子,以后日子还长,犯不着生我这个死人的气。”老人用非常弱的语气说道。
马喜凤全身发抖,感觉她快要昏厥过去了,死去的婆婆却又站在了面前,她平日里虐待老人,这下能不怕吗?
“根生,根生,你妈,你妈……”
她语无伦次起来。
根生赶紧扶着她,关心道:“喜凤,你摔着哪儿没?”
“我看到你妈了,她眼睛流着血,皮肤都是紫的!”
马喜凤惊恐说。
根生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你眼睛花了。”
村里人四下张望,但最后都认为马喜凤摔坏了脑子。
我凑在老人耳边嘀咕了几句,让她再说点狠话吓吓她,不然这种人不会长记性的。
老人愣了下,点点头,继续露出狰狞的鬼脸,阴森道:“喜凤!我好冷,你来陪陪娘吧,陪陪娘。”
的确够吓人,要是马喜凤单独一人,她非吓死不可,但由于人多,根生还在旁边,她也就稍微稳住了情绪,不至于马上崩溃。
闻言,马喜凤顿时挣开根生,扑通跪到地上告饶起来:“娘啊,我错了!我多给烧几件衣服好不好?你不要找我,你那么疼根生,他需要我洗衣做饭,我还要给你们老丁家传宗接代呐!”
老人开始心软了,不太忍心,我叫她坚持,看不出马喜凤有多大的悔意。
“喜凤,我好冷啊。”老人继续吓她。
我走过去,对马喜凤低声说:“快去灵堂给你娘烧点纸,等她身子暖和了,没准就不要你陪了。”
“好好。”马喜凤爬起来就奔灵堂去了,又是磕头,又是请罪,还对天发誓以后对根生好。
见状,村里人都是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嘀咕马喜凤到底咋了?
根生担心不已,竟然嚷着带媳妇去医院瞧病,被人劝了一阵才冷静下来。
得空,丁大伯走过来问我:“小子,刚才老头我说话冲,你别介意。这次得亏是你马喜凤才没捅娄子,这个泼妇我们真没人治得了,对了,你刚才对她说了啥啊?她咋变成这样?”
我摊摊手说:“就是叫她去灵堂上烧点纸钱,没准她良心发现了。”
“可不止这么简单吧,你不说也成,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马喜凤就是欠收拾。”丁大伯眼力劲不错,虽然看不见鬼魂,但明白一些道理。
“谢不着。”我心说,我就是个传话的,马喜凤怕的是自家婆婆。
眼瞅着就入了夜,马喜凤在灵堂前足足跪了三个小时,哪怕牛眼泪干了,她也不敢动一下,根生实在看不下去,才劝我过去说一句,我只好让马喜凤起来,说老人家不冷了,但马喜凤多跪了半个钟头才肯起身。
马喜凤脚都肿了,靠根生扶回了家里,明天是丁家老婆婆下葬的日子,马喜凤不闹了,灵堂清净了许多。
丁大伯之前对我有意见,经过马喜凤这件事,他对我有所改观,态度好了很多。
竟然主动留我吃饭,还邀请我到他家里住一宿,我今天也不打算回去,父母突然失踪得找到线索啊。
家,稀里糊涂成了一座破庙,父母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存在,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整个世界出了问题?
“来小王,咱永宁村晚上风大,这儿有一件大衣你穿上抵抵风。”丁大伯一旦和人熟悉起来后,人非常热情,还特地给我找了件大衣披上。
“谢谢,丁爷。”我称呼他丁爷,他十分高兴。
席间,村里来了一个手持黑伞的男人,高高瘦瘦的,他走到这边,然后找到根生讨一碗水喝。
根生人实诚,端着凳子,还叫那人坐下来吃饭。
我一下就紧张了起来,看这人打扮像是黑无常手底下的摆渡人。
听黑笛提过,黑无常下了无常令,让所有摆渡人通缉我,这人不会是冲我来的吧?幸好丁大伯给了找了件大衣,我将脑袋埋进了衣服里,只露出半截脸,不会轻易被认出来,就是怕他有别的手段识破。
根生叫他跟我们一桌,我整个心顿时悬了起来,可千万别被发现。
待对方坐下后,丁大伯就招呼道:“这位朋友从哪儿来啊?”
“远方。”这人笔直坐着,他的回答很简短。
丁大伯沉了口气,又问:“准备去哪儿啊?”
“到处走走。”他冷道。
这不是白瞎了主人家的热情款待嘛,不过这人也是奇怪,只喝一碗水,别的饭菜都不动。
根生笑说:“咋称呼啊朋友?”
那人愣了几秒,才说出名字:“黑鸠。”
黑笛,黑鸠?果然是一路货色,我瞥了一眼对方,但不敢多看。
根生似乎怀疑对方是某部门的,便解释说:“黑兄弟,我们这儿人死了都是土葬,风俗就是这样子,不火化的。”
“知道。”
黑鸠点点头,他每次说话极短。
丁大伯笑说:“今儿啥日子啊,永宁村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小王,还有这个黑鸠,你们都是远方的客人。”
被丁大伯说成远方客人,我极其不习惯,因为这是我家乡啊!
黑鸠看向我,凝视了片刻,便收回了目光。
就那么片刻,黑鸠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弹着,似乎他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敲打的律动和我心脏跳动的完全一致,我极力的保持心跳趋于正常人,有惊无险,最终瞒了过去。
黑无常下达无常令时,我还处于无心状态,眼下体内多了一颗泥心,好歹算是活人一个,凭心跳这点,黑鸠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联系到我就是他们要找到人。
我是因祸得福吗?因为黑笛,反而逃过一劫。
我觉得好笑,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我的父母,我的家,说没就没了,到底谁在背后作祟?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挖出他!
与此同时,黑鸠起身朝灵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