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门打开了一道缝,这节车厢死过不止一个人,扑面而来的阴气怪不得这么重,看来里面的厉害也不好应付,但与青龙山所见所闻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还在干嘛?赶紧给我滚出去!”
之前那老太太根本没走远,她手里拿着扫帚,对我发火。说着的同时,她在车厢过道放上了“打扫中,勿扰!”的黄色禁止通行牌,以防别人进来。
闻言,我看了一下老太太,她有些气急败坏,其实她眼眶里含着泪光,猜得不错的话,她必然和七号车厢的事件存在某种关系。
我将黄符贴到门上,拉上门,这才对老太太说:“不瞒老婆婆,我是道上的人。”
她抄起扫帚横在胸前,大声喝道:“管你白道黑道,你走你的阳关道,这里拳头解决不了问题,不要再胡闹了!”
我看着她说:“我不知道你和里面的人是什么关系,但你一定知道这里面有鬼,对吧?”
老太太闻言身子一颤,呼了口气说:“既然知道这里有鬼,还不快走?难道想想死不成?年轻人啊,你的路还长。”
我皱皱眉头:“你到这里扫地怕不止为了糊口吧?这里面的人是谁,你守在这里应该很多年了,里面的鬼不害你,显然你们关系非常。”
老太太哼了一声,怒斥道:“不要说了,你现在赶紧离开!”
正此时,厕所门剧烈抖动起来,贴在门上的黄符快要抵挡不住了。
阴风从门缝中刮出,吹倒了旁边的垃圾桶,瞬间纸屑乱飞,漫天落下,让人感觉压抑难受。
我急忙取出下一张黄符,跟着贴了上去,但此刻,依然没多大的效果。
我连退两步,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隐藏阴气,此时看来,十分棘手,不好对付啊。
只见老太太扑通跪了下去,厉声喊道:“秋兰!还不够吗?你要是觉得不够,我的命你尽管拿去,不要伤了无辜人的性命!”
秋兰?看来是鬼的名字了。
“哼。”门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轻哼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眼下旁边还有一个活人,我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掏出一把装有石子的黄符,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股脑全扔了进去。
只听得见一阵类似鞭炮的声音,顿生一阵白烟,连阴阳眼都看不透,我顾不得什么,拉起老太太拼命跑出了车厢,刚踏出七号车厢便觉得身子一暖,不再难受。
而八号车厢的人被我们的动静吓了一跳,见我拽着老太太,把老太太拖了出来,这简直是虐待老人嘛,有打抱不平的人,冲过来抓着我就要理论。
老太太连忙摆手:“错了,是小伙儿拉了我一把,不然这把老骨头都折了。”
她这么一说误会才清。
我们找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老太太愧疚说:“年轻人,对不住,连累了你。”
“原来婆婆你不会抓鬼,嗯,那我挺佩服你的。”
先前我以为老太太会些道术,毕竟敢一个人在七号车厢坐着,不仅仅是胆子决定的。
结果刚才她直接跪了下去,叫我措手不及。
老太太继续说:“年轻人,你有两下子,老太佩服,就算这样你也不该去招惹她的,这次你能逃出来,完全是侥幸,但没那么多侥幸的事情,听着,不要再去了!晚上车上的人不爱走动,挨过三点就好了,你跟我看着不要让人进七号车厢。”
我满怀疑惑地问她:“那个秋兰到底怎么死的?我看报纸上说是因为误诊,心灰意冷上吊自杀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七年前,秋兰因为进食疼痛,差不多有一年多吧,她才到医院看病,当时医生怀疑是‘贲门口狭窄’,拍片后被确诊为‘贲门癌’,在入院期间,医生为秋兰切除了癌变组织,术后切口不断往外渗漏浓血水,伴有并发症,秋兰承受不了痛苦,趁家人和护士不注意偷跑了出来,上了这辆火车,在车厢厕所内上吊自杀了。”
我问:“最后怎么知道是误诊的?”
老太太说:“得知秋兰自杀,她的主治医生非常自责,整理病历的时候发现了纰漏,‘贲门癌’的诊断可能有误,因为还有一种病理叫‘食管下段溃疡’。医生发现错误,第一时间主动承认了系误诊,并尽一切可能赔偿秋兰的家人。但秋兰家人不接受道歉,为了得到更多的赔偿,将医院和医生都告上了法庭。”
“医学会鉴定之后,出了结果,医院方面术前临床诊断考虑为贲门癌,入院后却没有进一步做病理诊断,术后病理诊断结果实际上为食管下段溃疡,属误诊,院方承担所有责任。”
说完后,老太太垂下头,没太多精神。
她似乎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报纸上阐述的也没有她说的详细,而且她讲述的时候一脸的内疚,我已经猜到了原因。
“老婆婆是秋兰的主治医生吧?”我盯着她。
老人点点头,也不避讳,低声说:“我就是那个庸医,秋兰的死怪我。七年前,我写了一篇论文获得国家奖项,这使得我有些膨胀,医学本是一件很严谨的事情,因为我的一个疏忽导致了这场悲剧发生,秋兰她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我也是。”
我纳闷道:“秋兰应该记恨你才对,你也应该躲得远远的,怎么你会到火车上做保洁,她反而不害你?”
老太太苦笑道:“我是来赎罪的,秋兰要杀我,我也认栽,可是她不杀我。她的确恨我,非常痛恨,你看。”
说着她从兜里取出一张照片,我一看,照片上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子,不到三十的年纪。
“这是?”我不认识照片上的是谁。
“这是我。”
老太太的话令我震惊,七年前的她如此年轻漂亮,七年后怎么老成这样?
老太太说:“不自夸,我以前在医院是院花,身边不少人同事都羡慕着我,之所以会变成这副样子,都是秋兰的手段,她不杀我,是要折磨我!一点一点毁掉我,呵,我不在乎,我的命从误诊那刻起就已经不属于我了,我配不上那身白大褂。”
我怜悯的看着她,不由感慨,她真的在救赎自己,一个过错,害死了一个人,她也失去了自己的青春,而且不逃避。
我说:“秋兰是不幸的,但这不是她害人的理由,她不止害你,还害了无辜的其他人,人道轮回,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既然无可挽回,也不要强行挽留,既然如此,我要还这里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