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运不断?怎么说?”
进入夏家村,我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凄凉,天空低沉,雾气蒙蒙,整个世界都灰丫丫的一片,吹过的风额外冷,大概都是阴气太重造成的。
人若是常年居住这种环境,早晚都要触霉头,我真替夏大叔捏一把汗。
我用阴阳眼打量了一下夏大叔,他印堂黑紫,是不祥之兆,而且他头顶双肩那三把火,火势岌岌可危,说不定哪来一股风就吹没了,人也就没了。
我之前试过用阴阳眼看自己的火势,却是不行,看不出来所以然,或许是无法自己观察自己吧,其实不用看,火焰大概早熄灭了,否则我会一点温度都没有?
夏大叔粗糙的双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片烟草,是他自己在后头栽的叶子烟,晒干后用手裹裹搓搓直接就可以抽了,烟味大,劲也大,老人家认为这样的烟才绿色健康。
我受不了,就不抽了,听夏大叔讲起他们揭开红布看到鬼像后的事情。
“当年去揭红布的有五个小孩,大家一直平平安安,直到两个孩子都没能活过十六岁,我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又顺利过了几年吧,我本来都忘了这茬事,当时跟我们去的小李,本来二十多岁高高兴兴办酒席娶媳妇,哪知道当天晚上就猝死了。五个人就剩下我和谷嫂,谷嫂婚后始终没能怀上孩子,去城里检查了好多次,药也吃了几万块钱的,到四十都没怀上,人闹得离了婚。昨年,人都六十了,你说奇怪不?一个人,本本分分,怎么说怀上就怀上了,我跟几个人带她去城里检查,结果是一团气,医生让回家休息。回来我亲眼看到的,她肚子从里面摁出了两个手印!哎,她也命苦,拖了几个月,实在受不了就跳了河。”
夏大叔的手颤着,吐出一口烟气说:“哎,我以前都没明白,现在想想看,多半是小时候揭鬼像招惹的厄运,我多半也跑不掉。”
“夏大叔,事情可能没那么邪乎吧,想开点。”我安慰说。
夏大叔苦笑起来,指着桌上用饮料瓶打的一瓶白酒,还有一斤肉,说:“吃过饭,我带你去老三家住,他儿女都在外面工作,床铺都没人住,老三人爱干净,人也热情。”
我以为他之前只是随口说说,我忙说:“不麻烦人家,一条凳子我都睡得着,就这儿了!我帮你烧火。”
说完我就钻到灶台底下烧火,别看烧火简单,这也是门技巧活,没经过苦日子的人真不行。
夏大叔笑我:“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我闺女烧火的样儿,鼻子上都弄得是灰。”
“闺女好久回来一次?”
屋子里一下都是烟,外人看了还以为遭火了呢,也不怪我,大叔家没有烟囱。
夏大叔切着肉,手突然停住了,摇摇头,嘴上挤出一个笑容:“春节就回来。”
我说:“跟我一样,过年才回家一趟。”
“跟你不一样。”夏大叔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说:“我这人嫌麻烦,肉都是切块煮菜,然后蘸酱油吃,吃得惯不?”
“我经常往方便面里煮东西,吃得惯。”我笑说。
吃饭的时候,夏大叔喝了很多酒,喝得差不多了他起身披上外套,拿着手电准备出去:“小王,吃过饭碗就搁桌上,不要你收拾,去里屋休息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好。”
我点点头。
他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家。
随后我简单收拾了桌子,起身去里屋,夏大叔虽然没说,但我也大概猜到那是她闺女的房间,我一个大老爷们的跑去住,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寻思着找床被子出来搭凳子睡,夏家村入夜挺冷的,我身体又没温度,不要被子的话,胸口的玉佩会更冷,担心里面的夏笑冻着,算是我此刻唯一能做的吧。
因为永叔,师妃影的出现,玉佩再次将夏笑保护了起来,我受够了这种无言分开,到底怎样做才能让夏笑恢复自由?我一阵头痛,可惜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咯吱。
我推开了里屋的门。
扑鼻而来是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想来是夏大叔喷的,掩盖霉味。
入眼,是一张挂着蚊帐的木板床,上面搭着粉色被褥,毯子,还有一只玩具熊。
家具不多,有一个红木小衣柜,后窗前摆着一张书桌,是学校课堂里的那种,上面有一盏小台灯,八成新,大概是屋子里唯一花钱买的。
屋子里没有太多秘密,一眼就望穿了,我走到小书桌前,里面放着一个鞋盒。
我本不该去看人家的秘密,但好奇心使然,有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去拿出鞋盒。将鞋盒放在桌子上,我小心翼翼的打开鞋盒,里面装着厚厚一摞奖状。
我随意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把眼珠子掉下去。
奖状的主人,名字是两个字:夏笑!
夏笑?
我整个人愣住了,夏大叔的女儿叫夏笑,夏笑和夏笑是同一人吗?
我竭力保持冷静,理清思绪,如果单论年纪,夏笑看着二十来岁,夏大叔六十好几,不像是父母。但要知道夏笑死了二十多年,如果她没死的话,年龄正好合适。
照片?对,我需要找到一张夏大叔女儿的照片,这唯一能够证明两人是否为同一人。
我既紧张又兴奋,夏笑之前每日都要重复死亡,夏家村离城里来回起码得两天,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回到这里。
夏笑喜欢待在窗下凝视外面,莫非是在想家?我每次问她,她总笑笑回避,不告诉我实情。
照片呢?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这种可能,夏笑是夏大叔的女儿!
终于,我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本学生证,是高中时的。
忐忑中,我翻看了学生证。
上面贴着一张一寸的蓝底照片。
女孩,笑容灿烂,梳着马尾辫。
如果样子有稍许变化,那她的笑容,是独一无二的,微微一笑很倾心。
夏笑居然是夏大叔的女儿!
巧了巧了!
难怪我一提到女儿这个词,夏大叔总是很惆怅,因为女儿死了,根本就回不来。
我握着玉佩,激动说:“夏笑,你看见了吗?现在我们回到家里了,你的家里,这里有你睡觉的床,有你的书桌,还有奖状,学生证,有关于你的一切,你看到了吗?”
玉佩里没有任何反应,这个好消息看来得等段时间才能告诉她了,我能想象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惊喜模样。
我替她感到高兴。
蒋婆说过,夏笑这丫头会有好报,冥冥之中天意让她回了家,久等了,久违的父女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