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下来后,才想起今天夏笑怎么不太一样,往日这时候都会找我商讨对策,今天干脆不理我了。
我想这段时间她可能是太累了吧。
后来她醒了,才说是挺累的,我问她知不知道刚才张强那儿来了一辆面包车,她也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我见了那个永叔,夏笑因此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我抓着她的肩膀,确定道:“真感觉不到哪儿不舒服?”
“没啊,补会儿觉,人就精神多了,瞧你着急的,说人家着急,你还不是一样,那么担心我咯。”
见夏笑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我才放心。
翌日,城市新闻果然报道了昨晚的事情。
报道内容大概是,一辆银灰色面包车行驶到石岭村断桥处,不幸坠入河中,经查,车上有一男性尸体,初步调查可能是心肌梗塞突发身亡导致的坠河,死者身份还有待确认,请关注后续报道。
我记得当时面包车上没有司机,我只是不确定后排有没有人。
设想一下,假如后排有人,还是活人,坐在一个没有无驾驶员的车上,这根本说不通,早都吓死了,那么,面包车一开始拉的就是死人尸体!
拉一具尸体,张强犯得着这么做吗?还是说,尸体里藏着谁的灵魂?
“咚咚咚。”
这时,有人过来敲门。
我去开门,是曹蓉两口子。
“曹姐,魏哥,你们这是?”
曹蓉笑说:“小王,你别嫌弃哈,我们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就到集市上给你挑了一篮子土鸡蛋,老魏,拿出来吧?”
“使不得,来就来嘛,还带啥东西。”我拒绝的同时,她身后的魏甲却说:“蛋呢?”
曹蓉也纳闷,“不是一直叫你拎着的嘛,咋不见了?”
魏甲拍拍脑门,说:“可能是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搁哪里忘了吧。”
“曹姐,魏哥你们进来坐,我吃鸡蛋过敏,心意我领了。”我就让他们进屋坐。
曹蓉说:“小王,我和你魏哥来城里打工,起早贪黑的也没挣着啥子钱,买了两张回老家的车票,多的钱只买得起一篮鸡蛋,结果,你说你魏哥办的啥事,丢三落四的!”
“车票?”我急忙问道:“你们要回去啊?”
魏甲点点头,解释说:“离开老家这么久,过年也没回去,我们也想孩子了,这趟回去就不出来打工了,孩子上小学,老师叫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孩子交了白卷,都不知道妈妈啥样了,你曹姐电话里一听,就难过了一天。”
曹蓉看着魏甲,露出笑容说:“回去守着三亩田,种点啥也能过日子。最重要的是孩子,一年见不着几面,怪可怜的。”
我想起老楼里的那些画,画上的他们,在街上遇到抢劫,被人拿刀捅死,我说:“要不你们等段时间再走?”
曹蓉并不知道画的事情,她说:“票都买好了,再说现在我们都丢了工作,在这里待一天不得花钱啊?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身子磨惯了,也闲不住,让我们坐屋里就闷得慌,心里还不踏实,回去嘛,至少还没这么多遭罪的事儿。”
魏甲也说:“你曹姐是想孩子了,巴不得马上回去呢。”
他们回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就不阻止了,便说:“啥时候的车,我送送你们。”
曹蓉看着我,“不用烦了你,这段时间得亏你帮衬,要不然,我也就……”
“别哭。”魏甲拍拍媳妇的肩膀,“回去得高高兴兴的。”
他们是真盼着回老家,我说:“我在这里也没个熟人,以后你们走了就更少了,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我送你们到车上,看着你们走我才放心。”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才答应:“那好吧。”
这对夫妻的感情并不像电视里那么轰轰烈烈,却平凡的让我感动。
他们着急走,没坐几分钟就起身,我和他们一起下了楼,小区没了往日的热闹,居民的咳嗽虽然没彻底好,但也不那么厉害了,相信大家最后都会好转。
听人说张大妈最严重,就她不见好,我猜测,这跟李颖说的一样,这怪病,病不致死人,只有乱嚼舌根的人才会咳嗽,张大妈便是这类人里的佼佼者,回头我得去劝劝她。
我看魏甲只背了一个老式的绿色双肩包,就问:“曹姐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
曹蓉叹了口气,说:“好了,可惜了那些床铺啥的,棉絮都一百多呢,你魏哥嘛,非说那些东西不吉利,就别带回去了。”
“脏都脏了,又洗不干净。”魏甲说。
曹蓉唠叨起来,“有被套罩着,又没让你直接用,你这人就是不晓得好。”
魏甲笑说:“当着小王给我留点面子呗。”
两人今天的心情都很好,来到小区门口,曹蓉回头望了望,感叹道:“当初跟你魏哥说好了的,挣够几万就回老家盖房,没想到,还搭上了三二千块,捞了一身病,哎。”
魏甲搂着曹蓉的肩膀,说:“没啥大不了,咱回去自己动手盖。”
“嗯嗯。”曹蓉重重点头。
两人还有这个愿望。
“送我们到这里就行了,走路去车站也不远,你就别送了。”曹蓉一直不想给我添麻烦。
我说:“曹姐,这次离开不知道啥时候能见,让我送送你们。对了,怎么没见你们同村的人呢?”按理说,同村来的也有个帮衬,至少送一下也是应该的。
曹蓉说:“他们有的不咳嗽了,就回厂里去了。”
原来这样。
魏甲却说:“小王,不是我抱怨哈,曹蓉得了病这些人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往村里一个劲乱说,说你曹姐在城里做不干净的活儿才染了怪病,这不瞎说嘛!活该一直咳嗽。”
曹蓉看了一眼魏甲,说:“管他们干啥,你就是活受气。”
走出建丰小区,一眼就瞅到小区斜对面的菜市很热闹,与往日不同。
魏甲说:“看着这好像是出啥事了吧。”
我点点头,是出事了,连救护车都来了!
“要不过去瞅瞅?”
魏甲挺好奇心的。
曹蓉摇摇头,“不了,还是走吧,别错过了时间,没多余钱买票了。”
我也有所迟疑,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我,有些热闹凑不得,最主要的还是曹蓉走得急,我们只好作罢,继续往车站走。
这个车站距离建丰小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有二十来分钟的脚程,我说要不搭车吧,曹蓉不肯花那钱,她还叫我一个人过日子更得节约,以后结不结婚,生不生娃了?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语重心长。
无奈之下,只好步行。谁叫我也把她当姐呢。
一路上我都在规避着和画上类似的街道,就是怕出什么岔子,若画上的内容真的是他们两口子的死亡写照,他们接下来极有可能遭遇抢劫。
“小王,我们到了!你也回去吧,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曹蓉的声音传来,这段路我走的太胆战心惊,紧张,神经紧绷,以至于都没怎么注意,人就到了。
我回过神说:“哦,曹姐,魏哥,你们下次再来城里,记得通知我。”
魏甲拍拍我的肩膀,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想感激我,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曹蓉点点头,“好,我们走了。”
目送他俩上车,我才彻底松了口气,希望他们回到老家后,一辈子都能幸福。
我走回建丰小区,这时候菜市场的人已经散了一大半,路上遇到了几个老人谈论这件事。
“看着像是两口子,多半是没救了,流了那么大滩血。”
“女的挨了好几刀嘞,要是我,人家抢我,我就放手,一个包才值几个钱,再说了,我看那包里也没钱,就两张车票啥的,能有命重要啊?哎,那男的也是,手里非要拎着鸡蛋,一只手干不过别人,鸡蛋也值不了几个钱,打烂得了,真搞不懂这两人。”
“呼,好在抓到了歹徒,要不然上个街都得提心吊胆。”